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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载征归来萧萧

何时能解甲胄战袍

借她天真消烦恼

绿水眼眸泛了波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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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信记得，少年时的他，对于对于光明、对于希望、对于人们珍视的一些美好事物，他是厌恶的。

那大约是一个少年的叛逆。他固执的认为这些东西是可笑的，所谓正义，是上位者编造出的谎言，是一种掌权的手段罢了。只不过是白骨累累的称王之路见不得光，于是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他自小是在黑暗的泥沼里摸爬滚打出来的。他和那些饿的瘦骨嶙峋的孤儿抢食，为了仅有的一点资源拼死努力，不要命一样的训练。

从那儿走出来的无不是一群穷凶极恶的人，他想要活下来、想要复仇的信念太过强烈，脾性尖锐的太过极端，与人打架都往死里拼，久而久之也就没人敢惹他了。于是他变得更加孤僻，也更加孤独，那种不被世界接纳的孤独。他也就只能不停的使自己变得忙碌，来排解这种一旦安静下来就好像被世界所背弃、无法言说的孤独感。

但很奇怪的，他现在似乎是个正常人，他似乎有些正常人该有的情绪，也有正常人该有的样子。

也许这不是什么好的征兆，因为他的过往、他背负的责任，他的血海深仇，他的抱负，他的野心。他一度认为他不需要那些情绪，他得先做一个没有儿女情长、没有私人情感的人，然后才能成为那个他想成为的人，夺回他的长安城。

但是……这种感觉很好。做正常人的感觉很好，他能触到夕阳的温度，能望见飘零的飞花，目光所及并非血淋淋的哀恸。他努力不去想，可是那颗种子已经在心底深深地扎了根，抽枝狂长。

是的，他也是渴望自由的啊，这是骨子里与生俱来的、抛不开的，因为他确实还不是一件冷冰冰的人形兵器，他是个有温度的、有个人意志的人。他也不想被拘住，不想被束缚——他想做蓝空翱翔的鹰。

他有一瞬的犹豫，背上女孩子的身体触感温软，搭在他脖颈上的手臂像是一段柔软的羊脂白玉，皮肤在寒冷的空气里久了，有点儿冰凉凉的。她很轻，纤细的肢体上一点多余的赘肉也没有，像一片羽毛一样，背在背上好像没有重量。

如果……如果，可以像个普通人一样，找一户干净、整洁的寻常院落，离开刀光剑影和王诏令箭，和一个温柔又善良的女子，跌入俗世的柴米油盐酱醋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为覆粮的初雪而欣喜，为惊蛰的小雨而开心。日子像潺潺的细水长流，生活是晕染的脉脉温情。

那一瞬间，他是有了些许不切实际的幻想的，他妄想与他的野心和抱负背道而驰，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过完芥子微芒、短暂又漫长的一生。

然后他又背交战的兵器相击的声音拉回现实。是了，怎么可能呢，果然只是他不切实际的幻想罢了。

这是他没有资格拥有的。

“众军听令，急速退出关城外，立即点火封路！把关城变成一座火城！”李信目光坚毅，看向远处天地交接一处微弱亮起的金色曙光，天际缓缓由漆黑变成鱼肚白，与黄沙相辉映着。

黎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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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叩叩——”

“进来。”李信抬头，将手中长剑收入鞘中，系着流穗挂在一边的架子上。

“京城的来信到了，李督军。”是驿站谴来送密信的人。

“放着吧。”李信点头。

他们已经在关城后方的散市里坚持了许久，援军昨日刚到，把沦陷的关城勉强保了下来。但他们那一把火烧的实实在在，除了早先搬运走的军粮以外，其他东西都烧了个干干净净的，所以这还得需要好生修葺上一段时间才行，凡是身上无伤或是轻伤的军士们都去了关城帮忙，其他的则是在附近觅了一座小城，好调养生息。

李信拆了信的封纸，抽出信纸展开来。

“这、这信是什么意思！？”刚布好沙图的另一位林督军看见他在看信，也凑了过来瞧一瞧。

“召我回京。”李信眸色深了深，语气平静的说道。

“他们疯了吗？现在这种特殊情况乱下什么命令！？军中连日群龙无首岂是开玩笑的？这军心还要不要了！”林督军是真的十分气愤，他完全不能理解这些家伙的思想。这数天下来，苏烈长官和木兰将军以及精英队中数人一直都还没能赶回来，一直是他和李信带人苦苦支撑，靠着关城中仅剩不多的士兵们守了下来。为了后方的小城百姓，连关城都狠心烧掉了。这下朝廷却忽然来了一纸书信要召他回去？况且看信中措辞，并非是回朝领功……林督军说不上来什么感觉，总之是没什么好的预感。

在他眼里，像他们这种军士，当然是要待在军中，待在应该待的地方，回到长安那地方能做什么？即便是死，也得死在金戈铁马的沙场上，而不是尔虞我诈的官场。

“他们……派了夏侯督军来，现在已经到半途中了。”李信说道。

“这……大约就是不想让你再回来了吧？连顶位置的人都找好了。”林督军嗤之以鼻。

李信自然明白，虽说也是局中人，但他比林督军还看得清楚。这信定然是依了女帝武则天的意思寄来的，她是什么心思简直是昭然若揭的。。

他心中五味杂陈，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定了定心思，说道:“回就回吧，毕竟……皇命难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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