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立在毗娑牢狱门前,久久不能平复自己的心情。抬头望望天空,他忽然明白了什么叫做“高处不胜寒”。他有一统天下的野心,而在这个过程中,牺牲总是不可避免的,无论萧关还是北海,都是一统天下这个过程中的牺牲品。他是天帝,他的野心亦是天下人的企盼,人人都巴望着和平,可是想挣得太平天下,哪里有那么容易。
他身为天帝,他想战,想收服魔界,何错之有!可是洛霖却带着水族在朝堂之上当庭反对,言说随意开战必致生灵涂炭,妇人之仁!所以他暗中说动荼姚纵火焚毁萧关,只要能够一战定魔界,萧关就无用了,用一座注定无用的雄关换取胜利的希望,不值得吗?引魔界入北海,他想魔界入侵北海,总能逼得水族出兵了吧。可是他错了,洛霖竟不顾大局,带着梓芬去拯救那些命如草芥的普通水族生灵!殊不知,若不在此时放弃他们,专心致志抵御魔界入侵,若天界战败,必定有更多无辜生灵殒命!可是洛霖竟在此时分不清轻重,带着一众水族将士去救援北海瘟疫,可笑至极!
那一战,打得艰难,他险些葬身忘川河畔,从那时起,他便明白,洛霖和他,不是同路人,他们之间的情谊,也自那时起,变得四分五裂。
回眸看着牢狱之中的水神洛霖,天帝轻叹一声,道:
天帝太微“洛霖,天帝才是这世间最大的囚徒,可惜,你们都不懂。天道无情,本座是执棋之人,为了最终的胜利,舍弃些许棋子,不过是平常。神仙漫长的生命中,有些人的性命注定无关紧要,若能让他们死得其所,未尝不是件美事。”
洛霖闻言,长叹道:
水神洛霖“德分公私,私德有亏,乱家之始;公德有亏,祸国殃民。太微,你已经走火入魔了。”
太微立在牢狱外,冲着洛霖一笑,道:
天帝太微“只要能一统六界,你以为天下人会在乎,高坐帝位的天帝是神是魔?于他们而言,只要能给他们太平盛世的,都是明君。”
言罢,转身离开,徒留水神站在牢狱之中,感慨昔日好友,变得如今这般疯魔:
水神洛霖“执念害人啊。”
旭凤将自己锁在房中整整一日一夜,穗禾不知发生了何事,实在担忧,不得已破门而入,看旭凤倒在一地狼藉之中,不知在想些什么。穗禾匆忙上前,皱眉道:
鸟族公主穗禾“殿下,这是怎么了?你昨日去了趟璇玑宫,回来便成了这般模样,可是夜神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旭凤抬眼见到穗禾,忽然伸手将她扯到自己面前,眼含希冀的问道:
火神旭凤“穗禾,你告诉我,你实话告诉我,母神有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你告诉我!”
穗禾垂着眼眸,轻声道:
鸟族公主穗禾“殿下,母神所做一切,都是为了殿下……”
火神旭凤“你别跟我说这些!”
旭凤怒吼道:
火神旭凤“我知道母神都是为我好,我问你母神可有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穗禾,你看,这是混沌,我斩杀的第一头凶兽,可是那彦佑却在膳龙池边言之凿凿是父帝与帝鸿氏合谋算计魔族;这是蛊雕,这是梼杌,这是褚怀,当初他们为祸世间,我奉命斩杀他们救万民于水火,那时候我得胜归来,天界众仙夹道相迎,我带着这些战利品,觉得自豪极了。可是如今我才知晓,他们皆出自北海,而北海乱象乃是父帝母神所为!穗禾,原来从前他们夹道相迎,不是在为我庆贺,是在看我笑话!这一切不过是我一人的一场美梦,是我一人的独角戏!穗禾,如今我只想听一句实话,你告诉我,母神她,究竟有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穗禾垂眸道:
鸟族公主穗禾“殿下觉得,什么是伤天害理之事?难道殿下斩杀凶兽不是救万民于水火?北海如何,与殿下无关,殿下何须胡思乱想徒增烦恼。”
旭凤自嘲一笑,轻声道:
火神旭凤“你不懂,你终究不懂。我要我手中的凤翎剑是真的救万民于水火,我要我这一生不是活在父帝母神建造的空中楼阁!我劝润玉说什么一将功成万骨枯,我劝他为民所计不要随意挑起战端。忘川河畔,我见过何为可怜万里关山道,年年战骨多秋草。我是天界战神,我要替父帝护佑天界子民!可是如今我才知道,在父帝眼中,百万生灵的性命都不算什么。”
火神旭凤“那我这么多年出生入死有何意义?我从前对父帝的种种期待有何意义?对了,还有了听,原来父帝从来不曾信任过我,他对水神有多忌惮,对我也有多忌惮。为什么啊,穗禾,为什么!我以为父帝母神恩爱非常,父帝只是政务繁忙,我只是想要阖家幸福,可是这一切都是虚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