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穿过残破的镜宫穹顶，在空旷的大厅里掀起一阵低沉的呜咽。王默站在镜宫核心门前，手心里全是汗。她抬头看着那扇泛着幽蓝光芒的门，喉咙有些发紧。
“真的要进去吗？”叶罗丽轻轻落在她肩上，声音比平时低了许多。
“都到这儿了。”高泰明往前走了一步，手指按在门上。他的手掌刚触到门板，一股寒意就顺着指尖窜上来，让他忍不住缩了缩手。
白光莹飘在他身边，眼神扫过四周：“刚才封银沙说‘她知道你们来了’……曼多拉肯定已经准备好了。”
王默咬了咬嘴唇，往前迈了一步。她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了碰门上的符文。那符文像是活过来一样，微微亮起一道光，随即又暗了下去。
“辛灵在里面。”她说，“我能感觉到。”
高泰明看了她一眼，没说话。他后退一步，示意她来开这扇门。
王默深吸一口气，将契约印记贴在门上。一股暖流从胸口涌出，顺着她的手臂流入符文之中。门上的光纹开始缓缓流动，像是苏醒的河流。
“轰——”
沉重的门缓缓打开，一股冷气扑面而来，带着一丝腐朽的气息。王默眯起眼睛，看到门后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墙壁上挂满了镜子。
每面镜子都映照出他们的身影，但角度却略有不同，仿佛……这些镜子在偷窥他们。
“小心点。”高泰明走在最前面，光刃已经出鞘，剑尖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微弱的光弧。
白光莹飘在他头顶，目光扫过四周。她忽然停住，看向左侧的一面镜子。
“有东西在动。”她的声音很轻，但足够让所有人都听见。
王默也看向那面镜子，果然，镜子里的自己眨了一下眼睛，而现实中她明明没有动。
“别看镜子！”她低声提醒，“辛灵说过，不要相信镜子。”
大家立刻低下头，快步向前走。可就在他们经过一面雕花古镜时，那镜子突然发出一声低笑。
“咯咯……”
笑声阴森森的，像是从地底传来的。
王默猛地停下脚步，回头一看，发现那面镜子的镜面正在波动，像是一潭被搅乱的水。
“别回头看！”叶罗丽抓住她的肩膀，拉着她往前走。
他们一路走到走廊尽头，终于来到一间更大的房间。这里的镜子更多，密密麻麻地挂在墙上，天花板和地板上也嵌着镜子。
月光从上方的一个缺口洒下来，照在房间中央的一块石台上。那里漂浮着一个模糊的身影，穿着白色的长裙，头发轻轻飘动。
“辛灵！”王默冲上前去。
那身影似乎听到了她的呼唤，缓缓转过身。一张苍白的脸出现在光影中，正是辛灵的残影。
“王默……”辛灵的声音很轻，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你来了。”
王默眼眶一热：“我们找到你了！曼多拉到底想干什么？”
辛灵的残影微微晃动了一下，像是风中摇曳的烛火。
“她在……分离……人类与仙境……”她的声音断断续续，“镜宫的力量……会被用来……”
话还没说完，整个房间忽然剧烈震动起来。
“轰隆！”
天花板上的碎石簌簌落下，一面镜子炸裂开来，碎片四溅。
“有东西来了！”高泰明迅速拔出光刃，挡在王默面前。
白光莹也释放出光暗屏障，将他们护在中间。
紧接着，那些挂在墙上的镜子开始扭曲变形，一道道黑影从镜子里钻出来。
它们由破碎的镜片组成，身体像是拼凑而成，眼睛是两团红色的光。它们的动作僵硬，却异常迅速，朝众人扑了过来。
“是曼多拉的傀儡守卫！”辛灵的残影大喊，“别让它们靠近核心水晶！”
王默握紧拳头，火焰在掌心燃起。她深吸一口气，对着最近的一个镜灵挥出一拳。
火焰瞬间吞没了那具傀儡，但它只是略微迟滞了一下，便继续往前冲。
“打碎它！”高泰明挥剑劈下，将一个镜灵拦腰斩断。那傀儡在地上翻滚了一下，碎裂的镜片重新组合，竟然又站了起来。
“得彻底摧毁核心！”白光莹一边释放屏障阻挡其他敌人，一边喊道，“找它们胸口的水晶！”
王默咬牙冲进战场，她盯着一个镜灵的胸口，火焰凝聚在掌心，猛地一挥。
“轰！”
那颗水晶在火焰中炸裂，整个镜灵顿时碎成无数碎片，再也没能重组。
“有效！”王默兴奋地喊了一声，立刻转向下一个目标。
战斗在镜宫中激烈展开，火光与光刃交错，照亮了那些扭曲的镜面。叶罗丽在空中飞行，时不时释放魔法干扰敌人的视线。高泰明与白光莹配合默契，一人进攻一人防守，将大部分敌人挡在外面。
王默越战越勇，可就在她以为快要结束的时候，胸口忽然一阵刺痛。
她踉跄了一下，手扶着墙壁喘气。
“怎么了？”叶罗丽立刻飞到她身边。
“没事……”王默摇头，但心跳却越来越快，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体内挣扎。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契约印记，发现那印记竟然泛起了暗红色的光。
“不对劲……”她喃喃自语。
这时，一个镜灵趁机扑向她，锋利的镜片直取她的心口。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手横空而出，将那镜灵一掌拍碎。
王默抬头一看，竟是封银沙。
“你怎么……”
封银沙站在她面前，眼神复杂。他的手还保持着挥击的姿势，但那只手却在微微颤抖。
“别靠太近。”他低声说，“你的印记……已经被曼多拉影响了。”
王默心头一震。
“什么意思？”
封银沙没有回答，而是转头看向房间另一端。
“她知道你们来了。”他说，“她等的就是你们。”
话音刚落，整间屋子的镜子同时亮起红光。
“快退！”高泰明大喊。
众人迅速撤到门口，而封银沙却站在原地，看着王默。
“你还能撑多久？”他问。
王默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封银沙的眼神闪过一丝痛苦：“如果你的印记被完全侵蚀……你就再也回不来了。”
王默呼吸一滞。
“我不会让她得逞的。”她咬牙说。
封银沙沉默了几秒，忽然开口：“去找蓝孔雀。只有她的冰系魔法，才能暂时压制印记的侵蚀。”
“等等！”王默想追问更多，但封银沙的身影已经开始消散。
“记住，别相信镜子。”他最后留下一句话，便消失在一片红光中。
王默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平静。
“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高泰明拉了她一把，“现在不是想别的时候。”
王默点头，跟着他们走出镜宫大厅。
但他们谁都没注意到，在最后一面镜子的倒影中，封银沙正站在镜宫深处，望着他们的背影，眼神复杂难辨。
王默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契约印记。那暗红的光还在跳动，像是有生命般顺着血管蔓延。她深吸一口气，压下胸口翻涌的不适。
“前面转弯。”高泰明低声说。他握着光刃的手没有放松，剑锋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叶罗丽轻轻落在王默肩头：“你还好吗？”
“没事。”王默回答得很快。她不想拖累队伍，至少现在不行。
走廊尽头传来一阵窸窣声，像是玻璃碎片在地上滚动。白光莹停下脚步，抬手示意众人戒备。
“不是敌人。”她说，“是……镜子。”
他们面前的墙壁上嵌着一面巨大的铜镜，镜框已经锈蚀剥落，镜面却出奇地清晰。月光从上方的裂缝漏下来，照在镜面上，映出四人的身影。
但那一瞬间，王默看见自己的倒影眨了眨眼。
“别看！”她立刻喊出声，拉着叶罗丽低下头。
可还是晚了一步。白光莹的影子在镜中突然扭曲，变成一只黑色的手，猛地从镜面中伸出，抓住她的脚踝。
“啊！”白光莹惊叫一声，整个人被拽向镜面。
“白光莹！”高泰明冲上前，光刃劈向那只手。
“别管我！”白光莹大喊，“快走！”
王默却已经扑过去，火焰在掌心燃起。她一拳砸向那只手，火光吞没了镜面。手发出尖锐的嘶吼，松开了白光莹的脚踝。
“拉住我！”王默伸出手。
白光莹抓住她的手腕，两人跌坐在地。铜镜在火焰中碎裂成无数片，每一片都映出她们惊魂未定的脸。
“刚才……”白光莹喘着气，“我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镜子会制造幻象。”王默撑着地站起来，“我们得小心点。”
他们继续向前走，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空气中飘来一股淡淡的香气，像是腐烂的花。
“你们闻到了吗？”叶罗丽皱眉。
“花香。”高泰明说，“但不对劲。”
前方出现一道拱门，门边摆着两尊破碎的雕像。雕像原本是捧着花束的少女，但现在只剩残缺的躯干，手臂断裂处露出森白的石芯。
王默的目光落在地上。花瓣散落一地，颜色艳红，像是血染的。
她蹲下身，捡起一片花瓣。指尖刚触到，整片花瓣就化作灰烬。
“有毒。”她低声说。
“这味道不对。”白光莹皱眉，“像是……曼多拉留下的东西。”
“那就更不能停。”高泰明抬脚跨过门槛，“她越是想拦住我们，说明我们离真相越近。”
穿过拱门后，走廊变得狭窄，墙壁上的镜子也换成了黑曜石材质，光滑如水面。王默走在最后，经过一面墙时，忽然听到水滴落的声音。
她停下脚步。
声音是从墙里传来的。
“怎么了？”叶罗丽察觉到她的异常。
王默没有回答。她伸手按在墙上，掌心传来一阵冰凉。那滴水声越来越清晰，仿佛就在耳边。
“有人在哭。”她轻声说。
“什么？”白光莹走近几步。
哭声确实存在，微弱却真实。像是一个女孩，躲在角落里啜泣。
“辛灵？”王默试探着问。
哭声戛然而止。
紧接着，黑曜石墙面开始泛起涟漪，像是一池死水被搅动。一只苍白的手从墙中探出，指尖搭在王默的肩膀上。
她猛地转身，却只看到空荡荡的走廊。
“快走！”她拉住叶罗丽，往前跑。
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像是有人在追赶。王默不敢回头，只能拼命往前冲。
转过一个弯，他们终于看到前方大厅——那里就是封银沙提到的镜宫核心区域。
可就在他们即将冲进大厅的那一刻，地面突然塌陷。
“小心！”高泰明一把拽住王默的衣领。
他们几个人一起摔倒在地。刚才站立的位置裂开一道深不见底的缝隙，缝隙中透出诡异的红光。
“曼多拉。”白光莹咬牙。
哭声再次响起，这次是从裂缝下方传来的。王默低头看了一眼，隐约看到无数张脸在红光中浮沉，全都和她的脸一模一样。
“她在复制我。”她喃喃道。
“那就更要走下去。”高泰明站起身，伸出手，“你才是真正的王默。”
王默握住他的手，站了起来。
他们绕过裂缝，走进镜宫核心大厅。这里比之前的空间更加空旷，四周没有任何装饰，只有正中央漂浮着一块巨大的水晶，散发出幽蓝色的光芒。
“那就是……镜宫的核心？”叶罗丽问。
王默点点头，往前迈了一步。
水晶突然剧烈震动，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大厅中回响。
“王默……”
是辛灵。
“我在。”王默大声回应。
水晶表面泛起波纹，一道模糊的身影逐渐浮现。辛灵的脸出现在其中，比之前的残影更加清晰。
“小心……”她的声音断断续续，“曼多拉……已经在你体内……”
王默的心猛地一沉。
“什么意思？”她急切地问。
辛灵的身影开始扭曲，水晶发出刺耳的嗡鸣。
“她在……操控你……契约印记……”
话音未落，水晶轰然炸裂，碎片四溅。
王默只觉得胸口一痛，契约印记猛然发热。她跪倒在地，双手抱住自己。
“王默！”叶罗丽飞到她身边。
高泰明和白光莹立刻围过来。可当他们靠近时，王默抬起头，眼神却变得冰冷。
“退后。”她的声音低沉而陌生。
三人愣住了。
“王默？”高泰明试探地喊了一声。
她缓缓站起身，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们以为，真的能救得了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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