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尽头的膜剧烈波动，那个身影逐渐清晰。王默的手心沁出冷汗，高泰明的手掌始终稳稳握着她的手。
"准备好了吗？"高泰明低声问。
王默点点头，目光紧盯着那道模糊的身影。它像是一面镜子映照出的自己，却又带着某种不属于她的冰冷与压迫感。
膜后的黑暗突然炸裂，一道黑影猛地冲出。王默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却被高泰明轻轻拉住。
"别怕。"他说。
那身影停在他们面前三米处，轮廓逐渐清晰。它有着和王默一模一样的脸，却穿着黑色长袍，胸口的契约印记泛着诡异的暗红光芒。
"欢迎回来。"镜中的王默开口，声音却带着金属般的冷意。
王默的手指微微收紧："我不是你的钥匙，也不是曼多拉的容器。"
"哦？"镜中人嘴角扬起讽刺的笑容，"那你是什么？一个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的弱者？一个被所有人抛弃的失败者？"
高泰明的手掌按在魔法杖上，金光在他周围流转。他没有说话，但身体已经绷紧，随时准备应对可能的攻击。
"我是王默。"王默直视着对方的眼睛，"我答应过白光莹，也答应过高泰明。我答应过我自己。"
镜中人的笑容消失了："可他们呢？白光莹已经消散，高泰明现在在哪？他们都抛弃你了，你还不明白吗？"
王默的心跳漏了一拍。那些低语声又响起来了，比之前更加嘈杂。她能感觉到胸口的契约印记在隐隐作痛。
"够了！"高泰明突然开口，"别听它的。"
镜中人转头看向他，眼神里闪过一丝玩味："这位就是高泰明？为了一个随时可能背叛你的钥匙，值得吗？"
高泰明没有回答。他的手掌依然握着魔法杖，金光在他周围形成屏障。
王默深吸一口气："你以为这样就能打败我？用这些虚假的恐惧？"
"这不是虚假的。"镜中人向前走了一步，"这是你内心最真实的恐惧。你害怕失败，害怕失去，更害怕……自己会变成我。"
空气突然变得沉重。王默感觉胸口的契约印记开始发烫，像是要把她整个人都烧穿。
"王默。"高泰明的声音传来，"记住你是谁。"
王默闭上眼，感受着高泰明手掌的温度。她想起了白光莹消散前的笑容，想起了高泰明在地铁站说的话，想起了自己第一次握紧叶罗丽的手时的决心。
"我不是你。"她睁开眼，目光坚定，"我永远不会变成你。"
镜中人的表情变了："你以为这样就能摆脱我？你以为你能战胜命运？"
"我不知道能不能战胜命运。"王默往前走了一步，"但我知道，只要我还活着，就一定会战斗到底。"
金光从她身上涌出，将周围的一切照亮。镜中人发出一声尖叫，身影开始扭曲。
"你逃不掉的！"它的声音带着愤怒，"你永远都是曼多拉的钥匙！"
王默没有回答。她抬起手，掌心对准那扭曲的身影。金光猛地暴涨，将整个空间吞噬。
当光芒散去时，她发现自己又回到了走廊上。高泰明正站在她面前，一脸担忧。
"你刚才……"他欲言又止，"发生了什么？"
"我……"王默刚要开口，忽然注意到高泰明的脸色不太对。她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手臂上缠绕着一层淡淡的黑雾。
"曼多拉……"她喃喃道。
"别怕。"高泰明握住她的手，"我会帮你。"
王默抬头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动摇。但很快，她又恢复了坚定："我们得找到其他人。现在。"
高泰明点头："我知道一个地方，也许能找到线索。"
"哪里？"
"镜宫。"高泰明压低声音，"曼多拉的老巢。"
王默沉默片刻，然后轻轻点头。两人继续向前走去，消失在幽暗的走廊尽头。而在他们身后，那扇紧闭的门，悄悄裂开了一条缝隙。
高泰明的手掌始终没有松开王默的手腕。他的指节发白，像是怕她再次消失。
走廊尽头的空气凝滞，像一层看不见的膜。王默能感觉到，那层膜后藏着什么东西——不是曼多拉，而是某种更深层、更隐秘的存在。
"你刚才……"高泰明终于开口，声音低哑，"你在镜子里看到了什么？"
王默没有立刻回答。她的手指微微颤抖，契约印记的温度还在缓慢下降，但那种灼烧感已经刻进了骨头里。
"我看到我自己。"她低声说，"但我不是它。"
高泰明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几秒，忽然将魔法杖横在两人之间。杖头的水晶泛起微弱光芒，映出他们脚下的一圈阴影。
"你看。"他指着地面。
王默低头。那圈阴影中，浮现出细密的纹路——和墙上的一模一样。它们正在缓缓蠕动，像活物般攀附在地砖缝隙间。
"它们在追踪你。"高泰明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紧张，"从你触碰墙壁开始。"
王默的呼吸一滞。那些纹路顺着他们的影子蔓延，已经快要缠上脚踝。
她往后退了一步，却发现影子像是被钉在了地上。
"别动。"高泰明按住她的肩膀，"它们不是实体，是意识的延伸。"
"曼多拉的？"
"不。"高泰明的眉头拧得更紧，"是你自己的。"
话音未落，一道裂痕在他们脚下的影子中炸开。一股吸力猛地传来，王默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倾倒。高泰明一把将她拽回怀里，另一只手挥动魔法杖，在两人周围划出一道屏障。
金光如水波般荡开，将那些蠕动的纹路逼退。
"你的意识有一部分还留在刚才的空间里。"他低声说，"它在试图拉你回去。"
王默的心跳加快。她低头看着胸口的契约印记，那里残留着淡淡的余温，像是某种无声的召唤。
"如果我回去呢？"她问。
高泰明的动作顿了一下。他松开她的手腕，改为握住她的手。
"你会彻底迷失。"他的声音比之前更沉，"那个空间不是幻象，是你的内心。"
王默的手指微微收紧。她当然知道那不是幻象——镜中的自己太过真实，甚至比现在的她更……诚实。
"我不是害怕失败。"她忽然开口，像是在对高泰明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证明，"我只是怕连累你们。"
高泰明没有说话。他的手掌依旧温暖，却带着一丝隐隐的疲惫。
"你知道最可怕的是什么吗？"王默继续说，"不是曼多拉，也不是这些纹路。是我不确定……如果我真的打开那扇门，出来的会是谁。"
高泰明终于开口："出来的是王默。"
"可如果我不是？"她抬头看他。
"你是。"他的语气不容置疑，"因为你现在还在挣扎。"
王默愣了一下。她想说什么，却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刺痛打断。契约印记再次跳动，比之前更剧烈。她踉跄了一下，扶住墙壁。指尖触到冰凉的石面，却感受到一股灼热的回响。
"它在回应什么。"她喘息着说。
高泰明的脸色变了。他迅速将王默拉离墙壁，同时抽出魔法杖指向走廊尽头。
"来了。"他说。
王默抬头。那层看不见的膜正在波动，像水面被无形的手搅动。膜后传来脚步声——缓慢、沉重，带着某种令人窒息的节奏。
"不是曼多拉。"高泰明的声音压得很低，"是另一个存在。"
王默的手心沁出冷汗。她能感觉到，那脚步声每一步都踩在她的心脏上。
"它为什么会出现？"她问。
"因为你动摇了。"高泰明转头看她，眼神坚定，"当你开始怀疑自己的时候。"
脚步声越来越近。膜后的黑暗开始扭曲，仿佛有什么东西即将破茧而出。
"你必须做出选择。"高泰明说，"是让它进来，还是……我们一起面对。"
王默的喉咙发紧。她看着那层波动的膜，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胸口的契约印记烫得几乎要烧穿她的衣服。
她深吸一口气，握紧高泰明的手。
"一起。"她说。
高泰明点头。他举起魔法杖，金光在他周围流转，照亮了整条走廊。
膜后的黑暗猛然炸开。一个身影缓缓浮现——高大、模糊，带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压迫感。
王默的心跳漏了一拍。那个身影……和她在光团中看到的"自己"一模一样。但这一次，它不再是镜中的倒影。
它是真的来了。
那身影从黑暗中缓缓走出，每一步都像踩在王默的心口。她能感觉到高泰明的手掌收紧，他的呼吸变得浅而急促。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焦灼的味道，像是金属被高温烧熔的气味。走廊的墙壁开始震动，细小的碎石簌簌落下。
“你知道我是谁。”那身影终于停下，声音低沉沙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熟悉感。
王默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她当然知道。那是她在光团中看到的自己——那个没有选择成为钥匙的“她”。
“你不是我。”王默强迫自己直视对方的眼睛，“你只是一个……可能性。”
“可能性？”那身影轻笑一声，缓缓抬起一只手。王默胸口的契约印记瞬间剧烈跳动，仿佛要挣脱皮肤逃出去。
高泰明立刻挥动魔法杖，金光在他周围炸开。那身影退后一步，但笑容依旧挂在脸上。
“别骗自己了。”它说，“你早就感觉到了，对吧？曼多拉选中你不是偶然。因为你和我一样——我们都渴望力量。”
王默猛地摇头：“我不渴望力量。”
“那你渴望什么？”那身影逼近一步，“保护？认可？还是……被需要？”
王默的喉咙发紧。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瞥向高泰明，又迅速收回。
“别听它的。”高泰明低声说，但他的语气里有一丝不确定。
那身影捕捉到她那一瞬间的动摇，嘴角扬起更大的弧度：“你害怕的不是失败，是成功之后的真相。当你真正拥有力量时，你就会明白——你根本不需要他们。”
王默的指尖微微颤抖。她确实想过……如果当初她更强大一点，是不是就能救下白光莹？
空气里的焦灼味越来越浓。走廊尽头的膜开始扭曲，像一面破碎的镜子，映出无数个王默的脸——有的哭泣，有的大笑，有的冷漠，有的绝望。
“看清楚。”那身影伸出手，指向她，“这就是你。这才是真正的你。”
王默的心跳加快。她能看到那些影像中的自己，每一个都那么真实，每一个都比现在的她更……完整。
“不。”她喃喃道，“我不是你们。”
“你就是。”那身影的声音突然变得温柔，“你只是不敢承认。”
高泰明猛地将她拉到身后，魔法杖横在两人之间：“够了。”
金光再次暴涨，照亮整个空间。那身影却没有退缩，反而笑了。
“你以为你能保护她？”它说，“可你连她心里想什么都不知道。”
高泰明没有回答。他的手指紧紧攥着魔法杖，指节泛白。
“王默。”他低声说，“看着我。”
王默迟疑了一下，抬起头。他的眼神坚定，却藏着一丝她从未见过的脆弱。
“你相信我吗？”他问。
王默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她当然相信他。可刚才那一刻，她真的动摇了。
那身影似乎察觉到她的迟疑，笑意更深。
“你已经输了。”它说。
王默猛然闭上眼。她不想听这些。可那些声音却像虫子一样钻进耳朵，在她脑海里爬行。
“够了。”她终于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整个空间一震。
她睁开眼，目光直视那身影：“你说得对。我确实害怕。我害怕失败，也害怕成功。但我更害怕……让你失望。”
高泰明的身体微微一僵。
“可我知道一件事。”王默往前走了一步，“无论我变成什么样，你都会在我身边。”
那身影的笑容终于凝固。它的眼神闪过一丝动摇。
“这就是我。”王默继续说，“我不是钥匙，也不是容器。我是王默。我会犯错，会犹豫，会害怕。但我会一直战斗。”
金光从她体内涌出，比之前更明亮。那身影发出一声闷哼，身影开始模糊。
“你以为这样就能赢？”它怒吼，“你永远都逃不掉！”
“也许逃不掉。”王默的声音很轻，“但我可以面对。”
金光彻底吞没了那身影。当光芒散去时，走廊恢复了平静。只有墙上的裂痕和地上的痕迹，证明刚刚的一切真实发生过。
高泰明转头看着她，眼神复杂。
“你还好吗？”他问。
王默点点头，却忍不住伸手按住胸口。契约印记还在隐隐作痛，但她已经能控制那种感觉。
“我想我明白了。”她说。
“明白什么？”
“曼多拉为什么选中我。”王默抬头看他，“因为它以为我会成为它想要的钥匙。”
高泰明沉默片刻，轻轻握住她的手。
“但它错了。”他说。
王默笑了。那是她第一次，真正发自内心的笑容。
走廊尽头的空气依旧凝滞，但她已经不再害怕。因为她知道，不管前方还有什么，高泰明都会在她身边。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他们转身离开的那一刻，墙上的裂缝中，一道极细的黑线悄然延伸，缠上了王默的脚踝。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