殡仪馆的深夜,总裹挟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湿冷。
空气中弥漫着陈旧木头与福尔马林交织的气味,像一层无形的薄纱覆盖在所有事物上。
白炽灯管悬挂在走廊尽头,发出细碎的“滋滋”声,投射出惨白的光晕,仿佛连光线都带着几分疲惫,摇摇欲坠。
半夏蜷缩在值班室里,坐在一把吱呀作响的转椅上。
她用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桌角的一枚铜铃——那是秦越留下的唯一遗物。
三年前的那场变故,让她彻底改变了生活的轨迹。
从那以后,她再也没见过那些不该见的东西,或者,更准确地说,她逼迫自己不再去看见。
寂静被骤然打破,“叮——”一声清脆的铃响划破黑暗,尖锐得刺耳。
半夏的身体猛然一僵,下意识地站起来,却撞翻了身后的椅子。
那铃铛开始剧烈颤动,声音急促而尖利,仿佛一根即将断裂的弦,勒得她太阳穴突突跳动。
她死死盯着那枚铜铃,瞳孔微微收缩——
原本早已褪色的铃身表面竟然渗出了暗红色的锈迹,沿着纹理蜿蜒流淌,如同凝固的鲜血。
“不可能……”
她的声音低哑,脚步不由自主地后退。
灯光忽然熄灭,整个空间陷入深邃的黑暗中,似乎有寒意从四面八方涌来,将她压迫到几乎喘不过气。
铜铃“咣当”一声掉落,滚向走廊深处。
半夏咬紧牙关,迅速摸出手机,打开手电功能。
一道微弱的光束扫过地面,映照出一串潮湿的脚印,拖曳着从停尸房的方向而来,一直延伸到她的面前。
脚印的尽头,一个模糊的人影缓缓蹲伏在那里。
那人抬起头,露出一张令人窒息的脸。
腐烂的皮肉垂挂在下颌骨上,森白的牙床隐约可见,嘴角却扯开一个诡异的笑容。
“半小姐……我的货呢?”
是绿风寨的“半个人”。
他不是已经超度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恐惧如潮水般席卷而来,但她的指尖却本能地浮现出一层莹白色的微光。
就在她准备有所行动时,身后传来一声戏谑的轻笑。
“啧,这地方阴气重得都能腌咸菜了。”
一道修长的身影斜倚在门框上,黑袍如夜,银线绣边泛着冷冽的光泽。
那人的眉眼如墨画般精致,唇角挂着一抹漫不经心的弧度。
幽篁随意地甩了甩手腕,指间夹着一枚锈迹斑斑、猩红如血的铜钱。
“你这次招惹的东西,比以前有意思多了。”
他挑眉一笑,目光轻轻掠过地上的鬼影。
“不过,这家伙身上,有宣夜那把刀的味道。”
话音未落,他手中的铜钱凌空飞出,“铮”地钉入鬼影眉心。
凄厉的惨叫声瞬间充斥整个空间。
与此同时,半夏的手机疯狂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出一条陌生短信:
“嘉佑六年秋,九歧山结界将破,速归。”
发信人栏赫然显示——宣夜。
她的心猛地一沉,眼前的一切像是挣开了某个尘封已久的锁链,将她重新拉回那个她拼命逃避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