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钱

幽篁的指尖还悬在铜钱上方，那鬼影却已化作一滩腥臭的黑水，滋滋腐蚀着地砖。

　　半夏盯着手机屏幕，指尖无意识掐进掌心。

　　宣夜的名字在冷光中明明灭灭，像一根针，猝不及防挑开结了痂的旧伤。

　　"看来有人把九歧山的土特产快递到二十一世纪了。"

　　幽篁弯腰捡起铜钱，锈迹在他掌心诡异地流动。

　　"知道这玩意为什么叫'血妖契'吗？"

　　话音未落，停尸房传来金属撞击的闷响。

　　半夏抄起桌上的桃木镇纸冲过去，却在推开门时僵在原地——十三具冰柜齐齐洞开，苍白的冷气中，每一具尸体额心都嵌着同样的猩红铜钱。

　　最末的冰柜里坐着个小女孩。

　　羊角辫上的塑料珠沾满冰霜，右眼下泪痣泛着幽蓝。

　　"姐姐背我跳格子呀。"

　　小女孩歪头一笑，脖颈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是溶洞里那个数毽子的怨灵！

　　幽篁的披风突然卷住半夏腰身往后一拽。

　　小女孩扑空的指甲在铁柜上刮出火星，那些"尸体"竟跟着扭曲站起，关节反折成不可思议的角度，额间铜钱如第三只血眼。

　　"闭眼！"幽篁低喝。

　　半夏下意识照做，黑暗中听见布料撕裂的声响，紧接着腥风扑面。

　　再睁眼时，幽篁的右臂竟蜕变成森森白骨，指节攥着一把月华般的弯刀。

　　那刀与宣夜的月莹有八分相似，周身却缠绕着黑雾。

　　"赝品就是赝品。"他啧了一声，刀光如瀑。

　　鬼影在刀锋下蒸发成缕缕青烟，那小女孩却突然尖笑：

　　"你不敢灭我！我吞了秦越最后一缕残魂！"

　　半夏的瞳孔猛地收缩。

　　三年前焚化炉冲天火光中，秦越被符咒绞碎的身影突然刺痛视网膜。

　　她掌心的微光暴涨，竟徒手捏住女孩咽喉，白光顺着指缝灌入鬼体："他在哪？！"

　　"半小姐还是这么心急。"

　　冰柜后方转出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皮鞋碾过满地铜锈。

　　他摘下金丝眼镜，露出左眼黑洞洞的窟窿，此刻眼眶里盘着条碧绿小蛇。

　　是六零二研究所的阮主任。

　　幽篁的刀锋顿在半空："南疆蛇蛊？你们把宣夜怎么了？"

　　"那位阴阳师大人正忙着修补九歧山的筛子呢哈哈哈。"

　　阮主任的喉结诡异地蠕动，声音忽男忽女，"至于秦先生……"

　　他抬手打了个响指，殡仪馆墙壁突然渗出密密麻麻的铜钱，锈迹拼成一张人脸。

　　半夏的呼吸停滞了。

　　那是秦越最后一次对她笑的样子。

　　"穿越时空的滋味如何？"阮主任的西装下摆开始滴落黑血，"三年前你没能救他，现在给你个机会——用月莹斩开时空，或者看着他的残魂被铜锈蚀尽。"

　　幽篁突然低笑出声。

　　他白骨化的右手打了个响指，半夏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发烫。

　　那条"嘉佑六年"的短信竟浮空燃烧，火苗中浮现出宣夜苍白的脸。

　　他背后是滔天血月，腰间捆着绷带渗血的三十三厘米夜用卫生巾。

　　"半夏，"他咳着血笑，"记得多带几箱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