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光

铠快告诉我守约该怎么办！他现在好像——他说他好疼好冷——我该怎么办！快告诉我！

本来迷迷糊糊的秦越人被铠这么一吼突然清醒了，快速地瞟了一眼身边熟睡的庄周，轻手轻脚地下床，只穿着睡衣快步走到门外，这才开始说话：

扁鹊（秦越人）别急，急没有用！他这是人狼的吞噬反应，今天没有吃药，你按我说的做，现在马上把药给他吃下去，可能已经没多大用处了但那也要吃！最起码可以止痛！他的体温已经维持不了恒温了，给他热源否则他会冻死！最后！最重要的！不能让他睡觉！一秒也不行！让他保持清醒！我不在长安没法赶过去，守约能不能撑过今晚就看你了！记住不要让他睡觉！一直到天亮你可以看见太阳了为止！

一串忙音。电话这头的秦越人知道铠已经开始采取措施了。再无睡意的他索性回屋拿了件衣服披上，坐在民居门外的台阶上点燃一支烟。烟雾吞吐间，他回忆起花木兰把百里守约捡回来的那个晚上，月亮很圆很大，月光清冷，就和现在一样。

匆忙中调配的药还算对得起他神医的名号，可后来他越来越觉得，他宁愿这个神医不是他。他不想眼睁睁地看着百里守约死，自己却无能为力。他心里清楚地知道，药只能缓解症状，无法根治人狼的吞噬反应。他再神，没有科研团队的支持还是无法彻底救回百里守约。而哪个科研团队会为一个多年前失败的基因实验产生的亚种研制药物呢？这是比研制孤儿药还要高成本低回报的研究。

百里守约迟早是会被人狼的吞噬反应……

除非有奇迹。

“老秦！他醒了啊！你简直创造了奇迹啊老秦！”

把花木兰那咋咋呼呼的声音从脑海里赶出去后，秦越人狠狠吸了一口烟，将烟头扔在脚下踩灭。

现在，连创造了奇迹的人，也无法再相信会有什么奇迹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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铠……守约？你在听吗？

百里守约嗯……好疼……

百里守约的耳朵和尾巴都没精打采地耷拉着，脸色苍白地蜷在床上。铠一手端着水杯，一手扶起他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心里一阵难受。

他不希望百里守约这么痛苦，他宁愿痛苦的人是自己。

铠把药吃了就不疼了。

铠把药片递到他嘴边。

铠乖，然后喝点水，吞下去。

百里守约别过头，断断续续地拒绝着：

百里守约没有用了……好苦。就这样死掉……也好。

心口的疼使他几乎绝望。

百里守约（好久没有这样疼过了……玄策死的时候也这样疼吗。）

两腮突然受力被铠捏住，嘴唇被迫张开，触碰到的却不是药也不是水。

百里守约！唔！唔……

是铠在喂他吃药，将自己事先含在嘴里的药和水一起顺进去，退出去时又贴心地轻轻擦了一下他唇边溢出的水。

铠听话。

铠别过头不忍心看百里守约，手却依然紧紧搂住他。

铠我知道你很痛苦，听话。

不理会百里守约有气无力的挣扎和呻吟，铠开始动手去解他的衣服。

铠暖气已经停了，抱紧我。

二人的衣服被随意凌乱地堆在椅子上，铠躺在百里守约身边，把他揽进自己怀里抱紧——裸露的肌肤相接触的一瞬间，铠倒吸了一口气——好凉，这已经不是正常人的体温了。拉过被子裹紧，得了热源的百里守约本能地想抱紧铠，但仅存的意识让他感到羞耻。

百里守约阿铠……不要……不要这样。

铠抱紧我。

铠收紧手臂，温热的手掌轻轻抚着他光滑的后背，把头埋在百里守约松软的头发里和耳朵间，小心地嗅着他的味道。

铠别想太多，放松，我不会趁人之危。别睡，听我说。

百里守约的温度和仅存的理智压制着铠翻涌的欲望。铠好想告诉他，他已经无法离开他的温柔和笑了。无论是他冰冷颤抖的身体，还是泛红的眼眶、失去血色的嘴唇，都让铠心疼到无法再做出一丁点逾越的事。

铠你没有想过去找一找玄策吗？你并没有亲眼看见他死，他也许还活着，不要放弃。

百里守约心里死寂了许久的光突然被点亮了。听着铠提出的种种猜测，疼痛也似乎随之远去，漫长的寒冷的月夜竟然并没有像他所想的那般难熬。他把头贴在铠的胸口，铠缓慢有力的心跳让他意识到自己还活着。

铠还有一个小时天就亮了，再坚持一下。

铠把怀里的百里守约抱得更紧了些。当阳光穿过窗帘的缝隙，照在二人的身上时，消耗了太多精力的百里守约已经昏昏沉沉地躺在铠的臂弯里睡着了。确定百里守约已经撑过了这一劫后，铠也终于松了一口气，偷偷摸了摸他的耳朵——果然好软，而且热热的。

百里守约阿铠……

百里守约敏感地动了动，叫着他的名字。

铠我在。

铠在他的耳边小声说。

铠睡吧，我也累了。

毛茸茸的尾巴突然扫了一下铠。

狼表达自己的心意就用这种方式吗？铠疲惫地掖好被子，合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