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后面的幽若也走上前来拈香拜祭，她的身形气质都很像当初的小骨。如果她不像小骨，她不是从那勾玉中放出的那缕幽魂，我根本就不会考虑收下她。
小骨入蛮荒之后，开始我是日日担心她，然后是反复考虑亲身去蛮荒陪她，后来是重病一场，等一切放定，验生石显示小骨已经稳住了，我也绝了去蛮荒的主意，我才注意到自己的一些情绪。
绝情殿上的日子显然与她在的时候是不一样了，桃花纷飞中再也没有白衣绿裙的欢快身影，也不再有清脆叮响的宫铃声，三千青丝无人再束，吃东西本来无可必要，偶尔想吃点什么也没有那个人来做，索性完全省略了，打扫屋舍与洗衣这些事我也愿意用法术解决，不再让属下弟子帮忙打理，也说不清为什么，就是不愿有人替代她做同样的事。于是绝情殿恢复了她来之前的样子，甚至于比以前更冷清一些。
以前我没注意过绝情殿的寂静，现在才觉得这万籁无声居然透着冰冷与压抑，有时候我又会听到宫铃的清音，那只是因习惯成自然的幻觉，可是我还是一遍遍拖着病体开门查看，可一遍遍也只能看见满院桃花无声落地。
自从查到妖神之力只能消灭或通过阴阳交合来化解，我对小骨出蛮荒就死了心，而发现绝情池水的伤疤后，我认为我也不能去蛮荒陪她，这就意味着我要将她一人永远留在蛮荒。我告诉自己这是最理智的决定，至少她还活着。查验验生石成了我每天的功课，有时我对着她的验生石一坐就是几个时辰。
身体的状态仍然不太好，杀阡陌仍不肯罢休，而我也仍无法应战，只能在殿里处理些事物。病弱中我仍尽量入定休息，身体实在吃不消才去睡觉，因为我竟然会做梦，反反复复梦里总是那刺她一百零一剑血染一身的样子，——后来我还是有点后悔了：对她下手太重。
我常觉得过去与她相处的这六七年也是一场梦。我的反复考量，精心培养，我的心血浇灌，历练打磨，最后又尽毁于我手；她的努力，她的坚持，她的笑貌音容，全部烟消云散。
那用法术遮掩的绝情池水伤疤提醒我不该再想她，我的确没有想她，她就时时刻刻压在我心上。她毕竟还是我的徒儿，我这样劝慰自己。
然而以上种种，对外我也只是表现为话更少些，沉思的时间更多一些，性子更孤清些，大体也还是过去千百来年的老样子。只有师兄看我的眼神提醒我：我还是不像自己所认为的那样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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