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炑平时工作很忙,经常到外地出差是十分平常的事,偶尔一个月都没几天在家。
不知道是不是曾经和夏炑有过还算亲密的行为,夏炑不在自己身边的时候,他就觉得特别没有安全感。他没办法抑制身体的异常反应,也无法主动开口向夏炑提出让他多陪陪自己什么的要求,怕耽误工作,只好靠抑制剂压着。
却不曾想这年龄越大,抑制剂的作用反而没有当初那般管用了。
正巧这天上体育课,老师组织学生排成两列围着操场跑步,结果还没跑出50米,身体就有些力不从心了。
见过大世面的老师自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连抱着他到了一个角落里,从他的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只抑制剂给灌了下去。
大概是嗓子干涩地厉害,喝的时候有些猴急,所以被呛到了。
“没事吧?”体育老师一边捋着他的后背,一边关切地问:“我看你发情期反应还是挺强烈的,身体若实在是熬不住,就先请假回去休息吧。”
宁嘉懿脸上透着薄红,说话都有些吃力:“恐怕要麻烦老师帮忙请个假了。”
“这时候还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体育老师将扔到一旁开了的的抑制剂包装揣回衣服袋子,“你还行吗?要不我背你回寝室。”
“不…不用了。”宁嘉懿耷拉着脑袋摆手拒绝:“老师,我不住校的。”
“你虚弱成这个样子,放你一个人出去打车我也不放心啊!”突然灵光一闪:“要不,打个电话,让你家里人来接吧?”
说着探手摸了摸宁嘉懿的口袋:“你手机呢?”
“不…不知道,”宁嘉懿将衣领往下面拉了拉,声音越发地嘶哑了:“估计是落在上节课的教室了。”
“那你应该记得家里的号码吧?”体育老师掏出手机。“同学…你先别睡啊!”
“嗯…”宁嘉懿甩了甩脑袋,想要迫使自己意识变得稍微清明些。“号…号码…号码是,1、5、1……9、0、3。”
体育老师望着屏幕上那串数字,又和宁嘉懿确认了一遍才拨过去。
夏炑接到电话电话的时候才刚打上出租要去往机场,不出意外,明早九点,他人已经到芝加哥了。
但一听见是宁嘉懿出事了,便什么也顾不上了,连忙叫师傅改了目的的,干着急的同时还得打电话给助手,安排工作相关事宜。也算是应变能力超群了。
去学校接到宁嘉懿的时候,他整个人烫得跟一块儿炭似的,意识全无了。
回到家,将人安置到床上,请家庭医生来瞧了,又喂了点药,烧才退下了一些。
等人醒来,已经是下午六点了。
看见床边伏着的夏炑,宁嘉懿还是稍微有些差异的,刚想偷偷去摸对方的脸,就被人抓了个正着。
“对…对不起啊。把你吵醒了。”
夏炑没有答话,反而探过手去试他额头的温度:“还好。没再烧了。”
“我记得你今天好像要去赶飞机的吧,怎么突然回来了?”
“你还好意思说。”夏炑惩罚性地捏了捏宁嘉懿的脸颊:“如果不是你们体育老师给我打了一通电话,等我回来,伯父不得把我皮都扒了。”
“这…这又不关你的事。”
“什么叫做不关我的事?”夏炑跳上床,居高临下地看着宁嘉懿:“懿懿,我是你未来的伴侣,却没能在你发情期的时候给予你安慰,这就是我的错。”
“你…你是在自责吗?”
“是。”夏炑在宁嘉懿的额头上落下一枚吻:“懿懿,让我标记你吧。”
“什么?”宁嘉懿的瞳孔微缩,心脏也像是漏拍了几下。“可是…可是我还在生病啊…我…我没力气。”
“医生说你小时候因为分化落下了一些病根,所以发情期相较于普通alpha要长出许多,易感期的反应也会异常强烈,抑制剂虽然可以起到一定作用,但后续会对身体产生难以预料的副作用。”
“夏炑…”
“我不会现在逼你和我完全结“和”,但身为你的未婚夫,至少让我临时标记替你减轻一些痛苦可以吗?”
这话,这眼神,就算是宁嘉懿想要拒绝,也都没办法吧。
“那…那你想怎么做啊?”几乎是小心翼翼地问出口。
夏炑将手探入他的颈后,在那块柔软的地方轻轻按了按。
宁嘉懿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初中的生理安全课程,他学得十分认真。
“可是…这个好像要用咬的吧。你该知道的,我最怕疼了。”
夏炑被他一句话给逗乐了。柔声道:“不疼的。”
“那好吧,不过你…你快一点。我肚子有些饿了,一会儿还想吃点东西。”宁嘉懿配合地翻了个身,背对着夏炑趴在床上。
这个小馋猫,夏炑无声地笑了笑,然后将宁嘉懿的睡衣往下扯着,视线之内,涌出一片月白。
待嘴唇落上去的时候,他才察觉到身下的人竟在微微颤抖。不用猜也知道,埋在枕头下的那张脸肯定是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
“宁嘉懿。”
“嗯?”
“你喜欢我吗?”
宁嘉懿微微侧过头,声音更加清亮了些:“这时候问我喜不喜欢你,是在调QinG吗?”
“嗯…”夏炑伸出舌头,在那块软肉上tian了tian,话里满是藏不住的笑意:“懿懿,很聪明呢!”
宁嘉懿大概是被弄得有些不舒服,下意识地抬手想要去抓,却被早有先见之明地夏炑一手按住。
这下,是真的一点也动弹不了了。
“你这个…!”宁嘉懿又想说些什么,颈后突然传来一丝异样,倒不是之前预料中的疼,反而有些酥酥麻麻的,然后就是有东西通过脖颈往自己身体里注s的感觉。
原来…这就是被alpha临时标记的感觉吗?宁嘉懿愣了会儿神,被翻过来的时候,还觉得有些恍惚。
夏炑恋恋不舍地松开了口,将那一抹清淡的橘子花香收紧味蕾。他今个儿总算是知道了宁嘉懿原本的味道,倒是和想象中差不了多少。“我是不是弄疼你了?”
“啊?”宁嘉懿直起僵硬的身子,“不…不疼。”
“那就好。”
“这样我明天是不是就可以去学校了。”宁嘉懿抬手想去摸后颈,又被按住了:“乖,别碰。会发炎的。”
夏炑套上鞋子,在柜子里翻出了一盒创可贴,捻开床头灯,撒到被面上。
“喜欢什么样式的,自己挑一个。”
“嗯…”宁嘉懿果真瞪大了双眼,在创可贴中挑挑拣拣。“这个胡萝卜的很可爱啊!还有这个小雏菊的、西瓜的…”
“不可以太贪心,一次只能贴一只。”夏炑从他手里拿出那枚胡萝卜的撕开贴在他的脖颈处。
“那剩下的就只能等到明后天再换了,一天可以换三只…那也能用个好几天呢!”捧着创可贴的宁嘉懿突然就觉得没那么丧气了。
“你呀!真跟个半大孩子似的。”
“是吗?”宁嘉懿转着光溜溜的眼珠子:“小屁孩,现在饿了,想要吃好吃的,夏哥哥给做吗?”
“行啊!”夏炑挽起袖子,一副做好准备,随时可以下厨的样子。
“我想吃炸酱面。”
“不行。”夏炑果断拒绝:“不能是太油腻的东西。”
“啊?炸酱面也算油腻吗?”
夏炑仍旧面不改色:“换一个。”
“那…”宁嘉懿咂咂嘴:“那就水煮…”
“太辛辣的也不行。”
“油的不行,辣的不行,凉的也不行!那还有吃的吗?”宁嘉懿捏着小拳头,像是下一秒便要跳下床与万恶的黑势力做斗争 。
“懿懿。你现在是重点观察对象,咱听医生的话,别任性。”
“哼。”宁嘉懿抱胸倚在床头,也不管什么逻辑准确性了,脱口便是一句不入流的话:“我现在总算知道,什么叫做提了裤子就不认人了。”
夏炑被他呛得说不出话来,只好不理他,转身关了门。
宁嘉懿噘着小嘴躺在床上玩了一会儿手机,觉得没什么意思,便垫着脚尖出去找夏炑了。
隔着几米远,嗅到从砂锅里飘出来的热气,他就不争气地流下了口水。
原本还想吓夏炑一跳的计划也原地取消了。因为肚子已经表示抗议,发出了声响,直接暴露了自己的行踪。
“你怎么起来了?”
“哦…”宁嘉懿讪讪地挠了挠耳朵,有些不好意思地走到灶台前,看着锅里正咕嘟咕嘟冒着泡。
“怕你觉得白粥吃了没滋味,所以加了些菜和虾。”
“嗯~”宁嘉懿凑过去,猛地吸了一口,险些被蒸汽给熏了一脸。
“没事吧?真是的。”夏炑从橱柜里拿出一只小碗盛了一点递给宁嘉懿:“尝尝盐味儿合不合适。仔细别烫着。”
“嗯嗯!”宁嘉懿用勺子舀了一点放在夏炑面前。
“干嘛?”夏炑一脸疑惑:“没事儿,你自己吃吧。”
宁嘉懿望着他,一脸期待:“不是。”
“那…”
“帮我吹吹。”
夏炑都要被他气笑了,拉过宁嘉懿的胳膊,凑上唇去吹了一会儿还伸出舌头卷了一两粒到嘴里,才放心的松开宁嘉懿的手:“可以吃了。”
宁嘉懿欢天喜地的把勺子整个吞进嘴里,连眼睛都弯了起来。
夏炑将火关了,转头问:“好吃吗?”
“嗯,”宁嘉懿恨不能将碗舔个干净:“你什么时候厨艺变得这么好了?”
“不知道。”夏炑拿过他手里的空碗,又盛了些,将人推出厨房。
宁嘉懿抱着碗坐在桌前,突然想到了什么,又折身回了卧室。
待夏炑抱着锅出来时,宁嘉懿整举着手机对着碗一阵猛拍。
拿过隔热垫,夏炑才拉开一旁的椅子坐下。
“你在干什么?”
“嗯。”宁嘉懿将朋友圈里编辑好的文字亮过去:“炫耀!”
【文案:身体虚弱,只好吃男朋友亲手做的软饭。】
“懿懿你呀…到底知不知道软饭是什么意思啊!”夏炑伸手在宁嘉懿的头上揉了一把。
“我当然知道吃软饭不是什么好词儿。发这个不过是图一时之快,我并不在乎其他人怎么想。”宁嘉懿选择好图片,又调试了一下亮度和饱和度才发出去。
“好啦!”竟有些欢呼的意思。
海鲜粥的温度堪堪晾得正好,便顾不上朋友圈下的评论,捧着碗饕餮起来。
夏炑其实挺高兴,至少他这个男朋友终于如愿走进了他的交际圈。
暑往秋来。
宁嘉懿进入最关键的一学期。
他开始为实习和毕业论文发愁了。
最后甚至开始因此而失眠。
夏炑抱着他,听他絮叨。
“以前老师说学校是一座象牙塔,我还不信,直到即将要踏入社会,才多少有一些紧迫感。我真觉得这几年的大学生活是荒废了,明明你也大不了我多少,却已经那么优秀了,等以后人们问起的时候,会不会有人觉得我根本就配不上你呀?”
“不会。”夏炑在他的后颈吻了一下:“每个人都有自己成长的契机和步骤。我们家懿懿或许是属于大器晚成那一类的呢!”
“你就知道编这些心灵鸡汤来唬我。”
“我没有唬你。你知道齐白石吧,他就是一个活生生的典型。”
“可是我又不会画虾。”
“我举齐白石的例子,并不是叫你模仿他。”说到这里,夏炑突然顿了一下。
宁嘉懿还以为他是睡着了,故意用肩膀推了推他。
“或许咱们换一个思路。”
“什么思路?”
夏炑紧紧揽住他的腰:“试试先成家后立业怎么样?”
“你…”虽然已经是“老夫老妻”了,但一提到这个,宁嘉懿还是有些害羞。
“思来想去,我还是觉得要把你绑在自己跟前才能放心。”
“………”
“懿懿?”
“我知道了。”宁嘉懿往夏炑的怀中窝了窝:“那就毕业后吧。”
“真的?”夏炑高兴得连声音都变了调。
“嗯…真的。”
结果几天后的周末,宁嘉懿正和全体预备毕业生坐在学校礼堂听关于实习要求和注意事项。手机就连着接到好几条消息。
因为苏巡就坐在后面,维持现场纪律。宁嘉懿只能将手机藏在外套里,稍微遮挡一下屏幕的光,偷偷摸摸的看。
消息是夏炑发来的,字里行间透着恨不能手舞足蹈的愉悦。
“懿懿,晚上我订了一桌,请了双方的家长,就算是简单的订婚仪式了,你放学后打车直接过来就行。地址是:xx路xx号xxx酒店。ps:让司机师傅慢着点开,不着急,安全最重要。”
大学最后一年的时间就跟黄果树瀑布的水一般,哗地便流光了。毕业那天,大家穿着学士服站在艺术中心的台阶上拍毕业照。看着身边的同窗,心中真是百感交集。
摄影师站在最前面,一手握着相机,一手高高举着,汇聚大家的视线。
“来…看这边。”
嘈杂声瞬间停了,那一刻,几乎所有人都想要在相机里留下自己最美的一面。
“西瓜甜不甜?”
“甜!”
师生散去,很快到了其它班级。
照样是走一套程序。
蝉鸣喧扰,天气热得不行,宁嘉懿扯下头上的帽子当扇子,慢悠悠地往小卖部那边挪去。
想着也该留个什么纪念,毕竟身上这件衣服一辈子也就穿那么一次,便举着手机自拍了几张。精挑细选了一番,才发了一张到朋友圈。
下面很快有了回应。
【老头子:臭小子,终于长大了。】
【叔叔阿姨:恭喜毕业!】
【苒苒妹妹:啊啊啊啊!嘉懿哥的制服诱惑!我要死了!】
【云杭:喂!夏苒你收敛一点,好歹也考虑一下你正牌男友的感受吧!】
【苒苒妹妹:嘿嘿,别吃醋嘛!你也帅,你也帅的哈!】
【叔叔阿姨:已退出群聊】
“啧。”宁嘉懿将若干评论又来回读了一遍。怎么也想不通,怎么没有夏炑的,便含着雪糕给对方打了个电话。
“喂?”
“嗯。怎么声音听着怪怪的,谁又惹你生气了?”
“没有。”
“那就好。”
“你现在在开会?”
“没有。”
“那是在签什么特别重要文件?”
“也没有?”
“你没看见我发的朋友圈?”
“……嗯,看见了。”
宁嘉懿挑了挑眉:“看见了,你怎么不评论?”这是真的不能忍!
“因为,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什么事?难道比我还重要?”
“这个…”夏炑有些为难:“这个问题我可以保留回答吗?”
“你说呢?”
“懿懿…你这个声线听起来有些危险。”
“是吗?”宁嘉懿将吃完的雪糕包装丢进垃圾桶,抱拳道:“说说看是怎么个危险法?”
“这个问题……”
“怎么?这个也答不上来吗?”
“倒不是答不上来,只是在想如果现在提出要弥补没有及时评论的错误还来不来得及。”
“喂!”宁嘉懿恶狠狠地拍死了贴在小腿上吸血的蚊子:“你别想打岔啊!我告诉…”
“懿懿!”
“嗯?”
“回头。”
不是吧?宁嘉懿有些不可置信的扭过身去,只看到一群学士服学生的背后走出一条西装革履的身影。
夏炑站在阳光里,手里捧着一束向日葵。不知是不是因为宁嘉懿自己就站在屋檐下,所以看夏炑,就觉得他更加刺眼了。
如果要问是怎么个刺眼,大概就像圣光里包裹着的天使。
“你…你怎么来了?”
夏炑迈着长腿走进,一手揽过他的肩膀,走下台阶:“你说呢?当然是接你去结婚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