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白浅解决好元贞渡劫一事,回到青丘时,却被告知玄女来过。
迷谷两眼发直,唇咬得雪白。
看他的神色很不同寻常,白浅问道
白浅“昨日她怎么了?”
迷谷颤抖道
迷谷“昨日,昨日她来时,与我说,说找到了保住墨渊上神仙体的新法子,着我将上神的仙体交与她。我,我以为她是姑姑你,便去,便去炎华洞将上神的仙体抱了来。恰逢,恰逢小殿下午睡醒来,见着你,不,见着她以为是你,十分高兴,她便,她便将小殿下带着一同走了。”
白浅心头巨震,抓住迷谷衣领道
白浅“你是说,她将师父和阿离都带走了?”
迷谷脸色灰白,死死盯着白浅的眼睛
迷谷“姑姑,是我将墨渊上神的仙体交给她的,你将我赐死了罢。”
半空里雷声轰鸣,乌云滚滚,一把闪电劈下来,多年未使过的玉清昆仑扇在面前的湖泊里显出真形,扬起的七丈水瀑中,映出白浅一双赤红的眼。
上古时候,一些孽障太深的魔族会遭天罚,生出死胎。有个叫接虞的女魔因杀孽太重,曾一连三胎都是死婴。后来接虞便想出一个办法,将死婴的魂魄用术法养着,杀了一位上仙,把死婴的魂灵放入这上仙的仙体中,死婴便活了。鬼族之乱后的一万年,折颜来青丘,曾有意无意提到,离镜的这位王后生下的便是个死胎。
七万年前戒备十分森严的大紫明宫宫门如今却无人把守,想是请君入瓮。
大紫明宫王后的流影殿前,玄女正襟危坐在一张金榻上,一左一右皆列满了鬼将。她笑道
玄女“浅浅,七万年别来无恙,听陛下说司音神君是个女子,本宫便料到是你。在昆仑虚初见司音时,本宫便很惊诧,除了浅浅你以外,竟还有人同本宫长得这样像。”
白浅柔和笑道
白浅“王后说笑了,你可不是长得这样的,老身的记性一向很好,至今尚且能记着你当初的那张脸,王后你却忘记了么?唔,十里桃林的折颜上神近来一直空闲,若王后当真忘了,老身不嫌麻烦,倒可以将他请来这里,仔细帮你想想。”
玄女一张脸红里透白,白里透青,煞是好看。红过白过青过之后,咯咯笑道
玄女“不管怎么说,今天在这里将你的命取了,世间便再没人能同本宫一样了。自昨日得了墨渊的仙体和你的儿子,本宫便知你是要来找本宫的,本宫一直等着你。当初你们抢了玉魂,本宫就晓得,你们会将墨渊的仙体保下来,啧啧啧,果然没令本宫失望,只是让本宫找了这么久,却是个罪过了。墨渊的仙体被你养得很不错,本宫很欢喜本宫的儿子能得到个这么好的身体,浅浅,看在你的这份功劳上,本宫会叫他们给你一个痛快死法的。”
话毕那金榻往后一退,两列的鬼将齐齐朝白浅涌来。
白浅冷笑道
白浅“便看你们有没这个本事罢。”
半空一声惊雷,玉清昆仑扇从白浅手中窜出去,四面狂风呼啸而起,昆仑扇长到三尺来长,白浅纵身一跃,将它握在手中,底下鬼将们的兵器明晃晃一片,直砍过来。
扇子挽个花,将一众的刀枪棍棒格开,再挥出去,招招都是致命。扇子很多年不曾打架,此番舞得十分卖命,穿过一副又一副血肉躯体,带出的血痕淋漓一地。然他们一帮人委实太多,自午时布阵,直打到日落西山,鬼将死伤得还剩下两三个。白浅肩背上挨了一刀,缚眼的白绫也在缠斗中不慎被扯落下来。眼睛是她的弱处,场外的玄女忽祭出一颗金灿灿的明珠来,晃得白浅眼睛一阵刀割般的生疼,一个恍神,当胸又中了一剑。
玄女哈哈笑道
玄女“若陛下现今在宫中,也许你还有活命的机会,可你竟来送死得这么不巧,陛下正狩猎去了,啧啧啧,满身的伤痕真叫人心疼,此番却叫哪个来救你?斛那,将她的命给我取了!”
当胸的一剑直达白浅后背,名叫斛那的鬼将显得十分得意。一得意便少了很多警惕,白浅将剑刃生生握住,扇子狠狠挥过去,他尚未反应过来,脑袋便被削掉了。
正要继续动作的白浅忽地被一只纤细的手拉住,耳畔响起了娇滴滴的女声,腔调拿捏得十分恰当,像极了合欢苑的妈妈。
白梓婳“啧~女人家家的,轻易动怒,可是很容易衰老的呀~哎呀呀~这舞刀弄剑的就更是不得了。”
金光照得白浅睁不开眼,却不得不睁开眼,眼角有些东西流出来,眼前却还是模糊一片,先前还说得很高兴的玄女此时却没了声音,除了衣料摩擦的声音之外,四周一片寂静的腥甜……搭在白浅腕上的纤纤素手一片冰凉,白浅本欲挣脱的手腕上传来丝丝似曾相识的灵力,欲替自己疗伤。白浅手颤了颤,不可置信地抬眼看向身边女子,却只勾勒出一抹暗红的窈窕身影。
白浅“你……”
玄女举着明珠颤抖道
玄女“你是谁!?为什么要帮她!你别过来,你再过来,再过来我便将墨渊和她儿子一同毁了。”
她背后正正是不知什么时候移来的两幅冰棺,一副大的,一副小的,大的躺着墨渊,小的躺着团子。
白浅略略停下步子,身旁那人也停了下来,白浅怒极道
白浅“你将阿离怎么了?”
玄女虽仍在颤抖,她刚刚见识过白浅身旁那人不费吹灰之力便将一众鬼兵焚烧殆尽,眼前红纱蒙面的女子,猩红的眸子里没有半分情绪,眼角却带着三分笑意,一身暗红的长袍像极了浴血归来的勾魂使者。此刻那女子放了手,定定瞧着冰棺,仿佛再没别的事可以令她分心。
见她没有动作,以为她只是听命于白浅的傀儡,玄女镇定许多,靠着冰棺道
玄女“如今他只在沉睡而已,不过,你再走近一步,我便不保证他会怎么了。”
白浅费力地盯着她,眼角的血似乎流得更快,也没有注意到那人的异样。
她得意道
玄女“将胸中的剑拔出来,把手中的折扇丢给我。”
白浅没答理她,继续撑着折扇走过去。
她惊慌道
玄女“叫你不许过来,你再过来我就一刀将你儿子刺死。”
果然,她的手中又多了把刀。
却不防手里的刀轻易便被捏着刀刃丢了出去,下颌被一根冰冷的指尖抬起,耳畔被阴冷的气息环绕
白梓婳“顶着这么漂亮的脸蛋,拿着刀多煞风景啊~你想自裁谢罪?我帮你呀~”
玄女“你要做什么!你放开我!”
冰冷的手指划过玄女的眉、眼、鼻梁,渐渐滑到脆弱的咽喉,似有似无地轻触着,玄女无端涌上一股寒意,挣扎更甚,抬眼却撞进那猩红的眸里,被眸子锁定的那一刻,玄女的心彻底凉了。她从未见过此人,为何要她性命?看她刚刚那模样,难道是因为墨渊?这人到底是谁!
白梓婳“在想怎么死吗?”
阴冷气息再次靠近,不再是娇滴滴的声音,是很寻常的说话声
白梓婳“这不是你考虑的问题,你只要乖乖配合我就好了~”
玄女“你到底是谁!?我与你无冤无仇!你放开我!我可是一族之后!你若敢动我,君上必定不会放过你!鬼族子民也不会放过你!”
那女子俯身,低声在玄女耳边道
白梓婳“敢抢我男人的仙体,就该准备好承担我的怒火。呵~离境那草包,手下败将罢了;区区一个鬼族,不值得我放在眼里。”
女子状似嫌弃地转身,却在下一瞬,又抬起玄女的下颌,玄女正堪堪对上面纱下那张熟悉的脸
白梓婳“而我?呵~七万年不见,不认识你的十一师兄啦?”
一番耳鬓厮磨信息量太大,玄女已是语无伦次,慌乱道
玄女“你不是他!你怎会!你疯了!你们疯了!”
白浅擦了把眼角细细流下的鲜血,觉得自己是有那么点疯,却也算不得太疯,任由着小六吓唬玄女。她现下没有精力去思考消失多年的小六为何突然出现,尽管此刻看不清,但她确定那人就是小六。小六与师父师徒四万余年,其情分之深,现下做出什么事来,她都不会觉得奇怪。
白梓婳“我会再来找你的。”
白梓婳眷恋地向冰棺处看了一眼,对着玄女幽幽说到,抬手将玄女手中的明珠抛向半空,乘着光芒大盛,悄然消失了。
玄女似不能反应,白浅也不打算继续让她反应了,昆仑扇已蓄足了力量。一道闪电的盛光中,急急从她手中飞出去。玄女跟前却忽然掠过一个人影,生生将昆仑扇的攻势逆转到自己这一方来。惊魂甫定的玄女抓着那人的衣袖,颤巍巍叫道陛下。
昆仑扇初初便是用的杀人的力,飞得很急,此番被这么一挡,回势便更加猛烈,白浅方才已用尽全力,委实没力气再避,咬牙闭眼,能葬身在自己的兵器下,这一生也不算冤了。却在闭眼的一瞬间,被谁紧紧抱住往旁边一个腾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