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风带着栀子花香，拂过文学院的走廊。云朵抱着最后一摞整理好的书籍，轻轻放在办公室的桌角。桌面上，一份签好字的离职申请静静躺着，旁边压着一张泛黄的照片——是她和唐一白在旧家阳台的藤椅上拍的，两人笑得眉眼弯弯。

她要走了，去法国学摄影。这个决定在心里藏了半年，从看到巴黎艺术学院的招生简章那天起，就像一颗种子，慢慢生根发芽。她没告诉唐一白，不是不爱，而是太懂他的性子——他一定会放下一切跟着去，可体校刚交给了他新的训练任务，那些等着他带的年轻队员，不能没有他。

“云老师，真要走啊？”同事抱着作业本路过，语气里满是不舍，“唐教练知道吗？他要是知道你辞职，肯定得急。”

云朵笑了笑，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涩：“他最近忙，没来得及说。”

其实不是没来得及，是不敢说。她怕看到他失望的眼神，怕自己会因为他的挽留而动摇。摄影是她年少时的梦想，当年为了支持唐一白的游泳事业，她把相机锁进了柜子，如今，她想为自己活一次。

下班后，唐一白像往常一样，开车来接她。看到她手里的行李箱，他愣了一下：“要出差？”

“嗯，学校有个交流项目，去几天。”云朵撒谎时，心跳得飞快，不敢看他的眼睛。

唐一白没多想，帮她把行李箱放进后备箱，笑着说：“那我帮你收拾点常用的东西？晚上给你做你爱吃的糖醋排骨。”

“不用了，”云朵连忙摆手，“项目组统一安排，很方便。对了，我走之后，你记得按时吃饭，别总熬夜改训练计划。”

“知道了，”唐一白揉了揉她的头发，语气宠溺，“你在外注意安全，每天给我报个平安。”

“好。”云朵点点头，坐进车里，却觉得座位像有针一样扎人。

车子驶到小区楼下，唐一白要送她上楼，被她拦住了：“你先回去吧，我自己上去就行，明天一早要赶飞机。”

“那我明天送你去机场。”唐一白说。

“不用，项目组有大巴。”云朵避开他的目光，推开车门，“晚安。”

她几乎是逃着跑进楼道的，没有回头，自然也没看到唐一白站在车旁，眼神里的疑惑越来越深。

回到家，云朵打开衣柜，里面还挂着唐一白给她买的新裙子，旁边是他的衬衫，挨得紧紧的，像一对亲密的爱人。她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行李箱，把相机、镜头和几件换洗衣物放进去，最后，将那张泛黄的照片放进了钱包夹层。

凌晨四点，天还没亮，云朵拖着行李箱悄悄离开了家。小区里很安静，只有路灯在地面投下昏黄的光。她走到唐一白的车旁，看着车窗上自己的倒影，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唐一白，对不起。”她在心里默念，“等我回来，一定好好补偿你。”

飞机起飞时，云朵看着窗外渐渐缩小的城市，拿出手机，给唐一白发了最后一条消息：“一白，我去法国了，学摄影，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别找我，等我完成学业，会回来找你。原谅我的不告而别，我爱你。”

发送成功后，她关掉了手机，放进了包里。

与此同时，唐一白正在厨房忙碌。他早起想给云朵做早餐，顺便送她去集合点，可手机“叮咚”一响，看到消息的瞬间，他手里的锅铲“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法国？摄影？”他反复看着那条消息，手指颤抖着拨通云朵的电话，却只听到“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的提示音。

唐一白疯了似的冲出家门，开车往机场赶。路上，他给林晓打电话，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慌乱：“林晓，云朵去法国了，你知道吗？她为什么不告诉我？”

“她……”林晓犹豫了很久，终于说了实话，“她半年前就申请了巴黎的学校，怕你不同意，一直没敢说。她说摄影是她的梦想，也是为了让自己变得更优秀，能配得上你。”

唐一白的车在机场停车场停下，他冲进候机大厅，看着电子屏上密密麻麻的航班信息，目光死死盯着“巴黎”两个字。可起飞时间显示，那趟航班已经在半小时前起飞了。

他站在人群中，周围人来人往，嘈杂的声音像潮水一样涌来，却让他觉得无比冷清。他拿出手机，看着那条消息里的“我爱你”，眼眶瞬间红了。

他知道，云朵不是不爱他，而是太爱了，才会选择独自远行。他也知道，他不能阻止她的梦想，只能等她回来。

回到空荡荡的家，唐一白走进云朵的房间，书桌上还放着她的相机，镜头上蒙着一层薄尘。他拿起相机，轻轻擦拭着，仿佛能感受到她留下的温度。衣柜里，她的衣服还在，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衣服上，却暖不了他冰凉的心。

接下来的日子，唐一白像往常一样去体校训练队员，只是眼底的光淡了些。他会每天给云朵发一条消息，说说训练的趣事，说说家里的月季又开了，说说他很想她，即使知道她收不到。

而法国的街头，云朵背着相机，穿梭在巴黎的小巷里。她拍下凯旋门的晨光，拍下塞纳河的晚霞，拍下咖啡馆里低头阅读的老人。每一张照片里，都藏着她对梦想的执着，也藏着对唐一白的思念。

她偶尔会打开手机，看到唐一白发来的消息，眼泪会不自觉地掉下来，却从来没有回复。她知道，只有完成学业，变得更优秀，她才有勇气回去见他。

时光在等待与追逐中缓缓流淌。唐一白在体校带出了一批优秀的队员，云朵的摄影作品在国际展上获得了奖项。他们都在各自的轨道上努力前行，只为了重逢的那一天。

第七十七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