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灿知道金忱的母亲去世的早,是父亲一手将金忱以及金忱下面的两个弟弟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大,作为长子,金忱的父亲向来对金忱要求严苛,希望他能给弟弟们做好榜样,并对他寄予厚望。
凰灿难以想象,当金忱那位恪守成规,食古不化,思想传统守旧的老父亲,在得知金忱擅自放弃了大好的前程,选择做入殓师这么一个既冷门又不体面,遭人嫌弃还毫无前途的职业会怎样对待金忱这个“逆子”?
当时这件事情在他们家会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掀起一阵多么狂浪的“腥风血雨”?
他一边要面对父亲和弟弟的苛责与失望,一边还要与自己周旋…
每每听见自己兴高采烈地诉说着学校里的所见所闻不知作何感谢,却还要强颜欢笑…
…这些年…他过得很辛苦吧…
就算是他作茧自缚,这些年的煎熬与折磨应该也是够了的…
恐怕以他父亲暴躁易怒的性格,如果不是他将自己极力挡在身后,恐怕自己这些年,也无法安稳的度日…
凰灿抽泣着从地上坐起身来,小心翼翼地沿着床边坐下,探着身子伸出手来,将金忱额头上的毛巾拿掉,毛巾的冰凉已被他滚烫的体温暖热,凰灿重新将毛巾浸在冰水里,又把它捞出来拧干,搭回金忱的额头上。
突如其来的冰凉让金忱颤了颤,他紧拧着眉,不安地摇摇头。
金忱“…凰儿…”
凰灿顾盼生辉的眸子里含着亮晶晶的泪水却面带温柔的笑意,缓缓执起金忱的手,将他的手背亲昵地贴在自己莹润白嫩的脸颊上,闭着眼睛,轻轻磨蹭着,几颗剔透灼烫的泪水,沿着凰灿的面颊,渗入金忱粗糙的肌肤之中…
橙荫“…嗯…”
深夜,炤映被橙荫的呻吟声惊醒,他抬手打开了床头的夜灯,见橙荫此刻脸色惨白又悲戚,娇嫩清绝的小脸上挂满泪痕。
炤映“…橙儿?橙儿?橙儿醒醒…”
炤映吓得连忙轻轻晃了晃橙荫的肩膀,又唯恐动作过猛,骤然惊醒过来,会将她魇住,只能小心翼翼地柔声唤道。
橙荫“…不要…别走…听我说…你站住你快站住…”
橙荫听到他的声音,仿佛颤栗得愈发凶猛,炤映俯首帖耳,靠近橙荫的唇边,才听清她嘴里念念有词的梦呓是什么。
瞬时自责不已,暗骂自己当年太过自以为是,竟然不负责的将橙荫独自丢下。
临走,除了足够支撑她度日的生活费和一些残破不堪的回忆,连句体己话都未曾留下……
是他亲手就了眼前这般苦不堪言,备受煎熬的橙荫,亦无法改变过去,只能倾尽余生,好好体贴疼爱她,才算是微不足道的弥补。
他重新躺下来,侧身紧紧圈住极其不安的橙荫,鼻尖贴着她的侧脸,嘴唇吮吻着她的耳廓,温情地在耳畔边细语绵绵地呢喃:
炤映“…我不走,我听你说…听你说完这一辈子…”
橙荫似乎被炤映的安抚干扰,骤然瞪大眼睛,双目无神却狰狞的盯着天花板,惨白的脸颊满是冷汗,头发一缕一缕的贴在面颊上,显得扭曲而可怖。
炤映“…橙儿。”
炤映见她醒了,像哄小孩子一样轻轻顺着她的后背。
橙荫闻声,机械地转过脸,炤映对视那一双黯淡呆滞的眸子,心瞬间揪了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我本来是想为你遮风挡雨,可后来所有的暴风骤雨却全都拜我所赐…
橙荫懵懂地叫了炤映一声,眼泪便漱地落了下来。炤映心如刀绞般一把将橙荫整个人都锁入怀中,橙荫伸手环住他的腰身,将脸贴在他的心口,听着他强有力心跳声,穿透耳膜直达心脏。
橙荫“…我从小就不知道我的爸爸妈妈是谁,他们长得什么样子,为什么要把我丢掉…后来…跟你从孤儿院里跑了出来,你又突然把我丢在那套冷冰冰的房子里,我还是不知道为什么…”
橙荫闭着眼睛,任由泪水冲刷着脸庞,像是说给炤映听,又像是在喃喃自语。
炤映“…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除了反反复复地对橙荫说“对不起”,炤映简直羞愧自责又痛彻心扉的不知如何面对此刻充满绝望和无助的橙荫,他感觉到她的全身都是冰凉的,凉的彻骨…
就好像一具毫无生气的遗体…
炤映被一股巨大的恐惧感一波又一波汹涌澎湃地侵袭着。
仿佛陷入了一个深深的漩涡,无法自拔,濒临溺亡。
他惊慌失措地将橙荫从怀中拉出,双手颤抖地捧起橙荫的脸,低下头向那毫无血色的樱唇吻去…
逐吻、吮吸、啃咬、索取…
橙荫怔愣了几秒,转而环住炤映的脖颈,在他的唇瓣上舔舐,辗转,忽然牙齿用力的咬合,淡淡的血腥味在两个人的口腔里漫延。
炤映的动作一滞。
随之陷入更加疯狂的掠夺…
——翁。
床头柜上的手机忽然发出震动的闷响。
屏幕骤然亮起。
“秦淮安”三个字在上面奋然跳动着。
…
秦淮安将放在耳边的手机轻轻拿开,满脸疑惑地盯着屏幕上炤映的电话。
怎么没人接?
虽说现在已是凌晨,但无奈秦淮安才刚刚从繁忙的工作中抽出身来,第一时间就拨通了炤映的电话,通知他明天跟凰灿协商“跟案子”的事。
干他们这一行的工作性质特殊,必须二十四小时保持开机状态,尤其是特案组,大半夜把人Call起来临时“开夜车”的时候更是数不胜数。
…以往炤映总是会秒接的啊……
…今天是怎么了…?
…莫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还是…
…他为了橙荫,已经暗地里开始“行动”了…?
思及此,秦淮安顿时背后发凉,连忙又点出炤映的电话,划向“呼出”的图标……
…
炤映略带啃咬的舔舐着橙荫莹润白皙的脖颈,一手安抚的在她的腰间缓缓游离,另一只手悄然无息地去解她胸前的圆扣…
——翁。
桌面上的手机锲而不舍坚持不懈地震动着。
橙荫神色飘忽间偶然看见手机发出的光亮…
她用纤纤玉手抚上炤映坚实的后背,艰难地拍打着提醒道:
橙荫“…炤映…手机…手机在响…”
炤映“…怎么了?…”
察觉到橙荫在拍自己,炤映才从佳人冰肌玉骨的通体幽香中回过魂来,停止了动作,爱怜地用掌心摩挲着她的脸颊,问道。
橙荫闭着眼睛,用纤长的手指指了指桌上的手机:
橙荫“你电话响了。”
炤映茫然地朝橙荫手指的方向望去,屏幕确实亮着,而且手机还在嗡嗡作响地震动着。
橙荫见他愣神,用手指捅了捅他的腰眼,娇声催促道:
橙荫“…快接…万一是我师兄出事了可不妙!”
炤映“…”
橙荫“啪”地一声打在他的手背上,一副慵懒的表情:
橙荫“…滚去接我师兄电话…”
炤映摸了摸自己莫名其妙“挨了打”的手背,瞥了一眼桌上还在震动,依然在震动的手机,缓缓拿了起来。
当“秦淮安”三个字进入眼帘时,炤映的神识骤然清明起来。
他回过头示意橙荫噤声。
橙荫立刻意识到不是金忱有事,也安心了许多,索性背过身去,离炤映远了一些。
炤映见橙荫已经躺好,稳了稳心神,才缓缓按下接通:
炤映“…喂。”
电话那头传来秦淮安略带焦急和试探地声色:
秦淮安“炤映?你怎么才接电话?”
炤映平静地问:
炤映“你有事吗?”
秦淮安不答反而看似戏谑地质问道:
秦淮安“你现在被停了职怎么好像更忙了?”
炤映似乎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但秦淮安好像十分好奇,颇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继续带着笑意追问道:
秦淮安“在做什么这么忙?”
只听炤映云淡风轻地回答:
炤映“和橙荫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