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理会踉跄的摔倒在地的女人，江易余拎着包大步走出医院，她停在一辆SUV的车边，拉开副驾驶座的大门坐了进去。
鹿晗慢慢收回落在那道隔着玻璃的身影，没有说什么发动了引擎。
江易余.“鹿晗，我没办法原谅她和蒋静茜。”
江易余知道钟虞佳对于鹿晗意味着什么，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情，全世界，只有鹿晗自己相信他喜欢她。
鹿晗“你想怎么做。”
他平视的前方，语气听不出什么情愫。
江易余沉默的半刻，她看向窗外，微皱着眉，隔了许久，她才给了他一个答案。
江易余.“把他们赶出钟家，是我对她们最为善意的惩罚。”
像是为了回应那段沉默，身边的男人也停顿了很久才慢慢的应了声。
鹿晗“好。”
江易余阖上眼靠着后垫，她的思绪慢慢回到某一天，当时倪黎威胁她让她逼问出鹿晗为什么会喜欢钟虞佳那个眼睛长在天上的女人，简直就是鲜花不长眼追着牛粪插。
午饭过后，她在她十多通夺命连环call的催促下终于狠下决心，她按下了接听键将手机揣进兜里后，敲响了紧闭的办公室大门。
鹿晗“进来。”
男人声音淡淡的，甚至还透露着一股不耐烦，江易余推开门，果然看到正在埋头工作的某人。
他抬眼看了她一眼，又埋下了头，
鹿晗“有什么事吗。”
不情愿的挪过去将手上的咖啡放在桌角，在他黄鼠狼给鸡拜年似的注视之中江易余吸了一口气，强撑着嘴角的弧度。
江易余.“问你个问题。”
鹿晗“公事私事？”
踟蹰了半晌，她咬着牙开口，
江易余.“私事。”
鹿晗“你还是倪黎。”
江易余.“……”
江易余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鹿晗立即了然的挑了挑眉重新低下头，
鹿晗“带着她的狼子野心给我麻溜滚蛋。”
倪黎你也听见了哈，不是我不肯帮，人家铁了心的挡着门不开我也没有办法。
江易余叹了一口气，她犹豫的走向门口，抬手拉住把手时她纠结了好半天，最后还是一鼓作气的转头重新回到鹿晗身边。
江易余.“其实我也好奇，为什么你会…喜欢上钟虞佳。”
鹿晗啪的一声关掉文件夹白了她一眼，
鹿晗“你是没完没了了是吧？”
为了表决自己的决心，她拉了把椅子坐在他的旁边，
江易余.“对。”
轻轻的从鼻子里哼出一个声，他视若无睹的打开笔记本电脑，
鹿晗“建议你坐到窗边，那有阳光帮助你‘光合作用’清洁下脑子。”
虽然话说到这个份上，但是江易知道鹿晗的习惯，他办公的时候不喜欢别人在旁边，尤其是某人总是不经意的制造出动静，偶尔喝喝咖啡，偶尔翻翻书柜。
鹿晗“江易余！”
没过五分钟，他便忍无可忍的朝她吼了一句，江易余停下翻书的动作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大眼瞪大眼的瞬间让某人无奈的败下阵来，他烦躁的合上电脑偏开头，
鹿晗“倪黎知道了又怎么样，她出现的时机不对。”
鹿晗说，他刚认识钟虞佳是在那个孤儿院里，当时他十岁，钟虞佳比他小两岁，小时候的钟虞佳也不怕生，跟着钟京绎来到孤儿院后就和孩子们打成了一片。
那一天中午，鹿晗因为一个小胖子嘲笑他是个小姑娘便和他打了起来，块头上他当然敌不过他被他死死的压在身下，他忍着痛不管他怎么威胁都不肯哭不肯求饶，直至小胖子又笑话着他是女孩子并且要亲他时，他才一气之下失去理智的咬住他的手臂，力度大的都咬出了血。
院长看到现场时就看到小胖子正嚎啕大哭的捂着手臂坐在地上被其他孩子围着关心，而鹿晗正漠然的站在角落，身边只有朴灿烈陪着，他脸上带了伤，满嘴是血无疑吓了她一跳。
最后受处罚的是鹿晗，他被剥夺了吃中晚饭的机会又被院长拿着三厘米粗的木棍揍了一顿后被发配到后院干粗活。
朴灿烈偷偷给他塞了半个馒头，被院长发现之后不但馒头没了，他还被连累着罚去了面壁。
鹿晗自始至终都一声不吭的抗下，他没有哭更是没有认错，他没错，是小胖子先诋毁他的，也是他故意将他压在身下侮辱他的。
他只是委屈，咬着牙一声不吭的重重拿着扫把扫着地。
突然，视线一处出现了一双精致的黑色小皮鞋，他皱了皱眉抬眸看去，女孩迎着光，吹弹可破的细腻皮肤白的发光，水灵的大眼正炯炯的盯着她，她笑着举着手里的蛋糕送到他的面前。
带着些草莓味的甜腻香味混着女孩身上独特的奶香刺激着嗅觉，鹿晗一时看着她没有说话，直至她突然开口将他从算得上美好的情景里踢出来。
“姐姐，要吃蛋糕吗？”
“……”
啪嗒一声，女孩手上的蛋糕被他一把打掉落在地上，鹿晗正在气头上也不理着女孩错愕茫然的眼神转身走掉。
突然，一阵惊天动地的哭声落在耳边，大的几乎快传遍整个孤儿院，鹿晗这才惊慌了起来，他连忙掉头捂住她的嘴，瞪大眼睛对上她眼泪汪汪的眼睛。
“不许哭！会被院长听到的！”
虽然他不服气，但是饭是钢，再饿下去就不是有骨气那么简单了。
女孩愣了愣，立即点头如捣蒜，她的大眼扑闪着又挂着泪水，总之…
看着怪可怜的。
鹿晗后知后觉的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行为有些过分，他嫌弃的甩了甩沾上女孩鼻涕泪水的手重新拿着扫帚开始扫地。
本以为女孩会害怕他离开，然而耳根子才安静了一会儿她便又缠了上来，
“姐姐你怎么不和他们一起在外面玩啊？”
“呀！不许叫我姐姐！”
鹿晗接二连三的被别人用最讨厌的词形容，气急败坏的将扫帚往地上重重一戳，他指指自己的鼻尖，声量不小的吼道，
“看清楚！我不是女孩子！我是男孩子！”
女孩似乎被他抓狂的模样吓到，她愣了好半天突然惊讶的哇了一声，她上下扫了他好几眼，然后惊叹的捂住了脸，
“哥哥你长得真好看！比外面的所有人都好看！”
“……”
突然就被夸了，鹿晗有点不知所措，他莫名害羞的哼了一声别开眼重新扫地。
真是一个奇奇怪怪的人。
她一看就不像是孤儿院里的孩子，估计是父母做善事或是有意向领养孩子被带进来的，总归一定是个体面的家庭，他们根本就不是可以相提并论的。
女孩不认生的缠上了他，似乎已经忘掉了他刚才打翻她蛋糕的伤心事围着他讲了好多有的没的，就差没有把家里保险柜的密码也一同告诉他。
突然想到什么，她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送到他的面前，鹿晗淡淡的看着躺在肉肉的手心上裹着漂亮的糖纸的一颗糖。
“今天是我的生日哦，我们老师说，在生日的时候一定要收获别人的笑容，越多就会越幸福。”
今天…
鹿晗颤了颤，今天是4月20号，也是…他的生日。
“虞佳。”
一阵沉稳低沉嗓音在身后响起，鹿晗转身看去，男人的脸被埋在阴影里，他只知道他身材高大。
“要回家了。”
“知道了爸爸！”
身边的女孩高扬的应了一声，下一秒鹿晗便感觉到手被人拉住，一个异物落进了手心，他愣愣的看着手心的粉红色的糖纸，只觉的呼吸一滞。
“哥哥，我下次来看你的时候一定要笑给我看哦。”
那天下午，女孩奔跑的画面便从那一天开始在他的眼底挥之不去，她在眼光下回眸笑着跟她说再见的时候让他觉得胸口温暖。
当时的鹿晗还不懂什么叫喜欢，他只是开始变得在意又谁会来孤儿院，他同样记住了他们冥冥之中定下了的承诺。
“我下次来看你的时候一定要笑给我看哦。”
可是她没有再来过。
频繁出入孤儿院的，只有那个当天他没看清脸却记住了身影的男人。
鹿晗无意间偷听到院长和那个男人谈到要收养孩子的意愿，从那时候开始，他不再漫不经心也不再调皮捣蛋，他将所有的事情都做到最好，甚至在最后男人要跟另外一个二选一的时候，他平生第一次干了算得上恶劣的坏事。
他在最为重要的那一天把那个孩子偷偷关了起来。
每个孩子都期望被收养，只是对鹿晗来说，驾驭其之上的，只是一个小小的愿望与承诺。
在距离见到女孩已是半年之久，那一年的十月份，鹿晗如愿以偿被带回了钟家，他终于重新见到了她，她穿着粉红色的公主裙站在他的不远处，当他朝她笑时，她却将手中的牛奶盒丢到他的身上。
“你才不是我们家的孩子！”瘦了些的脸没有了当时明媚的笑脸，随处可见的反感鹿晗看在眼底，藏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攥紧了早就失去甜甜气味的糖纸，鹿晗眼睁睁的看着她跑上楼梯投入一个美丽女人的怀里。
“妈妈我做的好吗？”
她早就不记得他了，从头到尾，一直坚持的，只有自己。
燃起的感情并没有因此抹灭，鹿晗像是疯了似的从他明白爱明白恨以来，心里偏偏只有那个越发对他冷眼以待的人。
一颗糖换来十几年的至死不渝…世界上真有这样的好事。
-
鹿晗站在落地窗前，他单手轻轻贴上玻璃，阳光射进他的眼底莫名贴了一份难得的温柔，他面无表情的收回视线看向几米外的江易余，说不上什么是什么反应。
江易余被他看得闪躲不及，只能硬着头皮开了句玩笑，
江易余.“你…看上去还真不像是长情的。”
鹿晗失笑的挑了挑眉，
鹿晗“我也觉得。”
对视了几秒，他突然一手插着兜朝着她快步逼近，他的举动太猝不及防吓得江易余连连后退直至被他堵在墙角。
江易余.“喂！你干什么！是你自己愿意说的！”
江易余惊恐的看着他，她双手交叉不能的护住自己就怕他阴晴不定的准备杀人灭口。
鹿晗缓缓拿出插着兜的手轻轻按在她的耳边，他玩味的对上她错愕的视线慢慢靠近，江易余脑子一片空白想不起任何一个词汇，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只觉的他的一只手探进了她的西装口袋。
口袋…等等！
她正要阻止口袋便是一轻，她讪讪的看着鹿晗夹着她还在通话中的手机。
她自知理亏，强颜欢笑着，僵硬的伸出手想要拿回，
江易余.“鹿哥你听我解释…我，忘记挂电话了…而已…”
鹿晗“你当骗智障吗？”
他躲过她的手直接反手拿着手机在她额头上敲了一下，看着江易余痛的捂头，他才将手机转了半圈贴上耳朵。
鹿晗“都听到了吧。”
倪黎“嗯哼，看不出是个痴情种啊。”
倪黎虽是不耐烦的皱着眉但是说出的语气还是一股欠揍。
鹿晗“倪黎，除非你在她之前出现在我的生命里，否则我不会喜欢你。”
鹿晗不理会她的玩笑话，一次又一次的用语言将她打退。
偏偏遇上的是坦克一哥，血厚的很。
倪黎“少来，当时我还在学20以内的加减法忙得很，没空管水灵的小哥哥叫小姐姐。”
鹿晗“……”
倪黎慢慢的在沙发椅上坐直，戏谑的神色难得认真起来，她偏头看向外面的万里无云的天，在鹿晗挂断电话前开了口。
倪黎“她留给你糖纸会褪去香味，你对她的感情也会。法律都没有规定感情上后来居上是犯法的，你凭什么约束我要怎么做。”
眉眼渐渐染上寒意，倪黎眯了眯眼对上刺眼的光，
倪黎“鹿晗，你就算孤独终老也比和钟虞佳在一起有价值。”
“嘟——”
电话被他挂断。
江易余接住鹿晗扔过来的手机，她正考虑着要说什么某人便射过来一个眼刀，
鹿晗“下次再胳膊肘往外拐小心我六亲不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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