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中,我好像看见林云坐在驾驶座上,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随着律动敲起节拍,风从后座伸过头来,一边无忧无虑地笑着一边霸麦,殇靠着右边的车门,用手支着头,淡淡笑着甘愿当个和声,而吴摇下左车窗,欣赏着沿途的美景,偶尔蹦出几句法国味儿的英语接住快要垮掉的歌词。
他偶尔会不动声色地朝我的方向看过来,看见我依然在瞪着他。
欢歌笑语中,我的眼皮渐渐变得沉重,于是只能靠在椅背上,偶尔因为白永清的贫嘴笑几下,最终闭上眼睛。
不知道是谁把音乐关了,不知道是谁把车窗摇上了,不知道是谁往我身上披了一件衣服。
为什么我会清楚地知道这是梦境呢?
因为我眼睁睁看着这些惨剧发生在我面前吗?
一只盛满血的浴缸,我慢慢走进,里面浮出医生扭曲的脸,不带一点血色。
他的胳膊垂在外面,手腕上醒目的伤口让我一阵晕眩。
“走!”
遍体鳞伤的林云对跪坐在地上的我吼道,一股鲜血从她口中喷出,身后的杀人机器看不清脸庞,狂笑着将尖刀刺入她的胸口,将她挑起,扔了出去。
她的动作如提线木偶般僵硬。
我想喊出来,但喉咙挤不出一丝声音。
我被扯出,丢到另一个世界。
天台上,伊朗恩捂着血流如注的右眼,扶着栏杆,摇摇晃晃地勉强站在我面前,对我露出最后一个微笑,而后翻身从边缘落下。
画面渐渐模糊,出现了一道门。
我颤抖着推开门,从窗户外射出几道惨白的光,正对着我,使我感到刺眼。隐没在光中的,是吊在空中仍然在晃动着的白永清,脖颈上缠绕着的绳子连接到天花板,脚下躺着一把断了腿的木椅。
他眼中那仅剩的一点光芒也消散了,剩下的是无边的空洞。
我在空中看着自己坠落,那身影霎时变成了风,眼中同样充斥着深切的无助和绝望。
突然,所有的光一齐昏暗下来。
我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
一条由尸体围起的道路,我恐惧地望着那些死去的人们,被放干血液的苍白的医生,衣服被血染成锈红的林云,右眼化为血洞却还在微笑的伊朗恩,颈上勒痕清晰可见的白永清。我想为他们停下,但双腿却不听使唤地继续挪动着。
他们没了呼吸,但我走到哪里,他们的眼睛都会随之转动,一直盯着我,目光里透露出责备、绝望和无助。
“你为什么不救我们?”
殇站在我面前,脖子上的刀口还在滴着血。他用失望而愤恨的语气责问我。
我为什么不救他们?
为什么?
为什么?
我看见路的尽头,安放着一个祭台,上面漂浮着一顶王冠。
殇躺在那里,金色的权杖刺入他的腹部,将他牢牢钉在祭台上。
他用那样的目光看着我。
我伸手接下那顶王冠,想要戴在他的头顶。
“把王冠给我!”
风站在我身后,血红的眼睛中流出锈色的泪,恶狠狠地说着。“得到皇冠,就能得到永生!”
“把王冠给我!”
伊朗恩和白永清围在祭台前,用同样凶恶的眼神看着我。
“把王冠给我!”“把王冠给我!”
一具具尸体蠕动着朝祭台爬来,每个人眼中都露出贪婪的神情。他们争先恐后地爬上来,吼叫着,想要去争强那顶皇冠。
我陷入窒息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