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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宫囚鸟·恶语如刀

还珠格格之桃花-d704

永和宫的红绸尚未撤去,那刺目的颜色却仿佛在一夜之间褪尽了所有的暖意,只余下冰冷粘稠的暗沉,如同凝固的血痂,死死地贴在朱漆的门窗上,贴在欣荣日渐麻木的心头。

新婚燕尔?举案齐眉?那不过是一场盛大而冰冷的笑话。从那道“楚河汉界”被粗暴划下的那一刻起,欣荣的世界,就被困在了这方名为“永和宫”的华美囚笼里,而看守她的狱卒,正是她名义上的丈夫——五阿哥永琪。

天光微熹,欣荣便已起身。镜中人影憔悴,眼下的青黑脂粉也难掩。她换下寝衣,选了一件素雅的月白色旗装,刻意避开了任何艳丽的色彩,仿佛这样就能让自己在这座宫殿里更不起眼,更少碍着他的眼。

“福晋,早膳……”贴身宫女翠儿小心翼翼地捧着一盏刚沏好的雨前龙井,声音轻得如同蚊蚋。

欣荣点点头,接过那温热的茶盏。指尖传来的暖意短暂驱散了晨起的寒凉。她深吸一口气,那清雅的茶香沁入心脾,让她稍稍定了定神。她端着茶盏,脚步放得极轻,走向永琪惯常晨起后小憩看书的西暖阁。

暖阁内,永琪已穿戴整齐,一身靛蓝色常服衬得他身姿挺拔。他背对着门口,正临窗而立,目光投向窗外不知名的远方,侧脸的线条依旧紧绷冷硬,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阳光透过窗棂落在他身上,却驱不散那层无形的寒冰。

欣荣的心,不受控制地揪紧了。她稳了稳心神,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温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讨好:“爷,晨起喝口热茶吧,是刚到的雨前龙井,最是清心润肺。”

她端着茶盏,一步步靠近,姿态恭顺。这是她作为福晋的本分,也是她心底残存的一丝卑微期盼——或许,或许他今天心情会好一点?或许他能看在她小心翼翼、恪守本分的份上,给她一丝喘息的空间?

永琪闻声,缓缓转过身。他的目光甚至没有在欣荣脸上停留一瞬,仿佛她只是一团无足轻重的空气。那冰冷的视线,直接落在了她手中那盏冒着氤氲热气的茶上。

就在欣荣将茶盏递到他面前,指尖几乎要触碰到他袖袍的刹那——

“啪嚓——!”

一声刺耳又突兀的碎裂声猛地炸响!

永琪的手臂猛地一挥,带着一股毫不掩饰的厌恶与烦躁,狠狠地扫开了欣荣的手!

那盏精致的薄胎瓷盏脱手飞出,在空中划过一道绝望的弧线,重重地砸在坚硬的金砖地上!滚烫的茶水四溅开来,褐色的液体泼洒在光洁的地面,冒着丝丝热气,如同欣荣此刻被烫伤的心。洁白的瓷片碎裂成无数尖锐的残骸,飞溅得到处都是,有几片甚至溅到了欣荣的裙摆上,留下深色的湿痕。

“大清早的,聒噪!”永琪的声音比地上的碎瓷片更冷,更锐利。他嫌恶地皱了皱眉,仿佛甩开的不是茶盏,而是什么肮脏不堪的东西。他甚至没有低头看一眼那片狼藉,目光像淬了毒的冰针,终于刺在欣荣瞬间褪尽血色的脸上。

“看见你就倒胃口!” 他薄唇轻启,吐出的话语字字如刀,精准地剜向欣荣早已千疮百孔的心。“滚远点,别在这儿碍眼!”

欣荣僵在原地,伸出去的手还保持着递茶的姿势,指尖却冰凉一片,微微颤抖。滚烫的茶水溅在手背上,瞬间红了一片,那灼痛却远不及他话语带来的万分之一。她能清晰地看到永琪眼中毫不掩饰的憎恶,那眼神像看一只令人作呕的苍蝇。心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猛地一缩,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喉咙里堵着腥甜的铁锈味,眼前阵阵发黑。

她死死咬住下唇,用尽全身力气才将眼眶里汹涌的酸涩逼了回去。不能哭,至少不能在他面前哭。她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收回僵在半空的手,指甲深深陷进掌心,试图用这尖锐的疼痛来维持最后一丝清醒和尊严。她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如同受伤的蝶翼般剧烈颤抖着,遮住了眼底翻涌的绝望和屈辱。最终,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深深地、无声地福了福身,动作僵硬得如同提线木偶,然后慢慢转过身,拖着灌了铅般的双腿,一步一步,沉重地挪出了暖阁。

身后,是永琪冰冷的、带着胜利般厌恶的目光,还有地上那片无声控诉着她“碍眼”的狼藉。

这样的日子,成了永和宫最寻常的风景。

晨昏定省,她恪守规矩去主屋请安。永琪或是不在,或是直接无视她站在那里的身影,仿佛她是一根没有生命的柱子。偶尔撞见,他眼中的不耐和厌烦几乎要化为实质,一句“挡路”的呵斥伴随着毫不留情的推搡,总能让她踉跄几步,狼狈不堪。那力道不大,却带着十足的羞辱,将她作为福晋的尊严彻底碾入尘埃。

她的沉默,她的隐忍,并未换来丝毫怜悯,反而像是助长了某种气焰。

这一日午后,永和宫沉闷的空气被一阵清脆又张扬的笑声打破。

“永琪!永琪!你看我新得的这玩意儿,好不好看?”

小燕子如同一只闯入禁地的花蝴蝶,穿着一身鲜亮得几乎晃眼的桃红色旗装,风风火火地冲进了永和宫的正院。她手里高高举着一个精巧的竹编小笼,里面似乎关着几只鸣叫的秋蝉。她脸上洋溢着毫不掩饰的得意和炫耀,声音又脆又亮,直冲西暖阁的方向。

欣荣正坐在窗边的绣架前,指尖捏着一根银针,却久久未能落下。听到这声音,她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僵,一种冰冷的预感和更深沉的疲惫瞬间攫住了她。

果然,永琪的身影很快出现在暖阁门口。方才对着欣荣时那冰封般的冷漠和烦躁,在见到小燕子的瞬间,如同春日暖阳融化了坚冰,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的嘴角甚至勾起了一丝真切的、带着无限宠溺的笑意,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慢点跑,仔细摔着。”他的声音是欣荣从未听过的柔和,带着纵容的笑意,快步迎了上去。

小燕子扑到永琪面前,献宝似的将竹笼举到他眼前,叽叽喳喳:“你看你看!这叫声多响亮!我好不容易才捉到的!这笼子编得也好,是不是?”她圆溜溜的大眼睛闪烁着狡黠的光,刻意提高了音量,目光状似无意地瞟向窗边那个月白色的、沉默的身影。

“嗯,是不错。”永琪笑着接过笼子,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弄了一下竹篾,目光专注地看着小燕子,满是欣赏,“我们小燕子眼光就是好,手也巧。” 这毫不吝啬的夸赞,与他方才那句“倒胃口”形成了天壤之别。

“那当然!”小燕子得意地扬起下巴,亲昵地挽住永琪的胳膊,身体几乎贴在他身上,目光终于大大方方地、带着毫不掩饰的挑衅和得意,直直地投向窗内的欣荣。她晃了晃手腕,露出一条编织精巧的五彩手链,声音清脆得刺耳:“不止笼子呢!你看这手链,也是永琪亲手编了送我的!用的是上好的丝线,比那些冷冰冰的金啊玉啊好看多了,是不是啊,欣荣福晋?”

最后那个称呼,被她刻意拖长了调子,充满了讽刺的意味。

欣荣握着绣花针的手指猛地收紧,针尖深深刺入指腹,一点殷红迅速在洁白的丝绢上洇开,像一滴心头血。她抬起头,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平静得像一潭死水。她缓缓站起身,步履端方地走到院中,对着永琪和小燕子,规规矩矩地屈膝行礼:“给爷请安。见过还珠格格。”

她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仿佛刚才那刺耳的炫耀和亲昵的画面,都与她毫无关系。只有低垂的眼帘,掩去了所有翻江倒海的痛苦和屈辱。她就像一个最标准的木偶,精准地执行着礼仪的规范。

永琪的目光掠过她行礼的身影,没有半分停留,仿佛她只是路过的宫人。他的注意力全在小燕子身上,温声道:“外面晒,进屋里说话。” 他自然地揽着小燕子的肩,两人说说笑笑,旁若无人地从欣荣面前走过,径直进了暖阁。门帘落下,隔绝了外面的世界,也隔绝了欣荣。

阳光刺眼,落在欣荣保持着行礼姿势的单薄身影上,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她维持着屈膝的姿态,久久没有起身。耳畔,暖阁内传来小燕子更加肆无忌惮的清脆笑声,和永琪低沉温柔的回应,如同最锋利的针,绵绵密密地扎进她早已破碎不堪的心房。

为什么?她一遍遍在心底无声地质问。她做错了什么?她不过是奉旨嫁给了他,为何要承受这样的厌弃、这样的羞辱?难道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不可饶恕的罪过?小燕子的笑声像魔咒,永琪的温柔话语像毒药,反复凌迟着她仅存的意志。

日复一日的冷落、恶语、羞辱,像无形的锉刀,一点点磨去欣荣眼中曾有过的光彩。她吃得越来越少,本就纤细的身形越发单薄,套在那素色的旗装里,空荡荡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脸颊失去了红润,只剩下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她的话也越来越少,在永琪面前几乎成了哑巴,在宫人面前也只是必要时的简短吩咐。

唯有在无人窥见的角落,她才允许自己卸下那副名为“五福晋”的冰冷面具。

午后,阳光斜斜地穿过永和宫偏殿那扇半旧的雕花木窗,在冰冷的地面上投下一方小小的、暖黄色的光斑。欣荣独自坐在窗边的矮榻上,没有刺绣,没有看书。她只是静静地坐着,侧着脸,目光空洞地望着窗外。

窗外,是高高的、永远无法逾越的朱红宫墙。墙头,几枝不知名的野草在秋风中瑟瑟发抖,徒劳地挣扎着。天空是四四方方的一小块,灰蓝色的,偶尔掠过一两只孤雁,发出凄凉的哀鸣。

她的眼神没有焦距,空茫得如同冬日的湖面,结着厚厚的冰。所有的委屈、痛苦、绝望,都被这冰层死死地封冻在深处,连一丝涟漪都泛不起。只有那近乎死寂的平静,昭示着内里早已千疮百孔。

手指无意识地抚摸着冰凉的窗棂,木质粗糙的纹理摩擦着指腹。她忽然想起很久以前,未出阁时,额娘曾摸着她的头,笑着说她的荣儿是福星高照的命,将来必定顺遂美满。

福星?顺遂?美满?

欣荣的嘴角极其缓慢地扯动了一下,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自嘲的弧度。冰冷的液体终于突破了那层冰封,无声地滑过她苍白冰凉的脸颊,留下一道清晰的湿痕,很快又在微凉的空气中变得冰冷。

她缓缓低下头,从袖中极其隐秘地摸出一方素白的帕子。帕子洗得很干净,但仔细看,角落里似乎沾着一点极淡的、难以洗净的墨渍——那是很久以前,她无意中在书房拾到的,永琪丢弃的、写废的习字纸的一角。当时鬼使神差地,她偷偷留下了这一小片,仿佛上面残留着他指尖的温度和墨香,是她唯一能偷来的、与他相关的东西。

她将脸深深埋进这方冰冷的帕子里,单薄的双肩开始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压抑了太久、太久的悲鸣,终于化作无声的呜咽,闷闷地、绝望地,被那方素帕尽数吞噬。泪水汹涌而出,迅速浸湿了布料,将那点残留的墨迹晕染开,变得模糊不清,如同她看不清、也永远无法企及的……那一点点微弱的、名为“希望”的光。

窗外,秋风呜咽,卷起几片枯黄的落叶,打着旋儿,最终无力地跌落尘埃。如同她凋零的心。深宫的囚鸟,折断了翅膀,困在冰冷的金笼里,连哭泣,都只能对着这方小小的、冰冷的窗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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