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冬至最喜欢在隆冬的时候,坐在火炉旁小睡。飘雪的话,她更喜欢把长椅子搬到在门檐下,看纷纷而下的雪,困了就盖上毛毯小睡。
霍晰以为是她从小的习惯,又看见她看雪时似乎很是欢喜,就不劝她回屋里睡,但又怕她着凉受风寒。只能差人送了更多的毛毯来。
这会儿,她正皱着俏眉,时不时轻声叨叨几句梦呓。
忽的吹过一阵又一阵风,夹杂着细雪飘过她的脸。
蝶儿见外面的风愈发猛烈起来,怕冬至受风寒,忍不住上前叫醒她。
“夫人,夫人,夫人。”
由远即近的声音,把宋冬至从梦境里拉出来。冬至眯着眼睛,听蝶儿讲明缘由。
宋冬至点点头,却不起身。只是望着门檐外的飘雪。
时不时与蝶儿对话几句。
“霍晰呢?”
“回夫人,在书房。”
“嗯……”
怀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颤动。
宋冬至掀开毛毯的一角,看见自己手中攥着的青玉扇在微微颤动。折扇的折叠扇面时不时散发几缕青光。
宋冬至猛地起身,不顾鞋袜没有穿好。踩着积雪向门外跑去……急得蝶儿在后面大呼。
“霍晰,霍晰,霍……咳咳咳……嗬……咳咳咳”
宋冬至握紧青玉扇,另一只手不停的拍打书房的门,停下来不跑时,急促的呼吸让她咳了起来。冷风吸入口中,宋冬至咳得厉害。
霍晰打开房门,宋冬至就跌在他怀里。他正心头一暖。宋冬至又礼貌的起来隔开。心底又一阵嘲讽。
霍晰啊霍晰,三年了,你还在幻想什么?
低头对上她的眼睛。那双他心心念念了十三年的眼睛。
正流着泪,不断,不断的流着。
嫁给他三年来,无光无彩的眼睛终于有了情感。有了他奢求的喜怒哀乐。
霍晰想,他终究还是留不住她了。而她的喜怒哀乐,从来,都不是因为他。
宋冬至咳了很久,最后停下来的间隙。带着哭腔对他说。
“他回来了,回来了呜……咳咳咳……”
霍晰看见她冷得发抖,才注意到她的双脚。连忙把她拉进屋里。
霍晰不多说,让丫鬟进来帮她暖脚。又让蝶儿去收拾东西。
宋冬至不停的傻笑,笑了又哭。
霍晰定定的看着她。她近乎痴傻,近乎疯癫。
该走的,始终留不住。
宋冬至走时,刚上马车梯子,霍晰还是不甘心。
“他陪了你十年,我亦是陪了你十年,加上这三年。我陪了你十三年,为什么你始终不能对我笑一个?”
绝望,又,不甘心。
宋冬至回头,顿了顿。抿着唇。开口。
“如果那年陪我去吃馄饨的是你,我想,我会如此这般放不下你。”
“可这一世,唯有他,愿意陪我去任何地方。”
“这一世,是他陪的我。”
“霍晰,你不知道的。他出现那十年,千山万水,我只愿意同他一起看了……”
霍晰哑言。怪就怪在冬至五岁生辰那年,他被父亲斥责不可以和宋府的人来往……这一怕,就错过了她。
“霍晰,这三年,谢谢你。”
宋冬至冲他一笑,转头上了马车。
马车飞驰而去。马蹄和车轮印子的凹痕,起初明显。很快又被大雪淹没。
似无人来,也似无人离去。
霍晰呆站很久,久到他肩上的雪累积不了,自动滑轮下来……
他想,足够了。也算还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