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热,是南方夏天的特点,午后,沈晗,一个三十八岁的清瘦男人,在一个出租屋里,独自躺在水泥地面上,并不是没有床,而是床板感觉太烫,只有这赤身躺在这水泥地面上,才稍稍舒服点。 整个屋内,陈设极其简单,在一个二十平米的空间里,西面靠墙,是张木板床,床头靠窗,床上有两条被子,打眼就能看出是地滩货,面料上印染各种颜色的格子,呈死灰色。床头边,一张小圆桌,桌上一个电茶壶,一个烟灰缸,一个瓷口杯,还有就是三五打火机,西墙里面是个简单的卫生间,一个蹲坑,一个洗脸台,洗脸台右上方的墙上有两个生绣的钉子,其中一个挂着块毛巾,纯白色,两面不同的毛巾,一面是光的,另一面是毛的,在光面的毛巾头边上打印着回春医药的字样。屋内南墙根有两塑料碗,买方便面赠送的那种,两三斤散装米,1点5升的油壶内还有一半,半袋盐,一包孜然粉调料,还有一垃圾筒,尽收眼底,再无他物。这就是沈晗最近半年来生活的地方,一个几乎24小时整天生活的地方。
沈晗,是个38岁的男人,是个16岁男孩的父亲,是个68岁扫街大妈的儿子,是个回春医药一店员阿珠的“丈夫”,只不过半年前刚离婚。午后实在是太热了,躺在这水泥地上,却还在冒汗,沈晗赤脚走进了里面的洗手间,用脸盆接了水,一直冲着冒汗的身体,冲了有几十盆水,感觉才稍稍舒服些,沈晗抖了抖身上的水珠,来到床边,看了看桌上的烟盒,还是去拿了起来,明明知道盒里面不再有烟,两天前就抽完了,随手把烟盒握成一团丢进了拉圾筒。一股强烈的挫败感袭来,沈晗坐在床沿上,脑子一片虚芜,眼前白色的墙,在极速向远方逝去,头向后缓缓躺到在床上,床板的热烫,在这一刻,不再有感觉,强大的无力感,使其不想去感知一切,包括时间。这一躺五个小时过去,现在已是傍晚时分,眼睛无神的睁着,似乎这五个小时没眨过眼,但却也没看见过任何东西,眼里是个洞洞,很深很深的洞洞,无神更多的是无力感。神识在游走,虚弱的肢体无从感知,生命力在脱离着躯体。
原想就这死去,至少,可以不去感知这周遭的一切,沈晗撑起无力虚脱的躯体,坐在床上,左手伸向床边小圆桌的电水壶握把,壶内还有一碗粥。水壶里煮粥,是沈晗这半年来唯数不多的主要食物,沈晗也不知道怎么就发现了这个便捷的技法,既省钱又方便。只要一次抓两手把米到壶内,壶装八成水,烧开倒一杯到口杯里,用来喝,应该比白开水要好,剩下的等一两小时冷却后再加一口杯水加热,这时再倒一杯水出来,这杯水会比前一杯浓些,沈晗会选择加白糖或盐来调和这杯米汤。壶内的粥,一小时后随时可以吃了,水壶并不是只能煮粥了,煮面条就更简单了,煮鸡蛋也行。这三样就是沈晗半年来的主食,外加腌萝卜,腌辣椒,和一些酱。沈晗打开水壶盖子倒出了大半碗粥,就着三个腌辣椒,喝下了粥,这是今天的第二餐,前一餐是早上五点半,天刚全亮的时候。一般吃过早餐,沈晗就准备睡眠,他有入眠困难症,需要一边玩着手机游戏一边入睡,游戏是两国军棋,玩着玩着眼睛累了,才渐渐睡去。中午醒来,浏览一下手机新闻,一般关注下NBA,然后就开始赚可怜的生活费。登入各种看视频看新闻就能赚钱的APP平台,一般要持续到晚上八九点,才能赚足六七块钱的生活费,其间这些APP平台,绝大部分,都会要求微信分享,发明友圈才能提取现金,沈晗却怎么也做不出来这种亊,通讯录有八九百人,有二三十个微信群,以前所有跟他有联糸的人,没人知道他现在,这半年来的境况。
晚上的时间,是沈晗自己的时间,可以追个连续剧,也会打会游戏,主要是斗地主,其它也不会,做为八零后,不会王者之类游戏的青年,不知道多不多?在城市里应该不多见,农村还是有的。对网络游戏就从没感兴趣过,也从没有试图去接触,对于抑制力不够的人来说,还是敬而远之吧。半夜的时间是忧美的,忧其,生计,美其,宁静的时刻可以品偿忧愁。偶尔在这时,会上街,来到江边,坐在面江的公园一角,呼吸着城市的空气,呼吸着带有树草气息的空气,吸吸着舒展开怀的空气,沿江的亮化很美,各种颜色的灯变化着。晴空会看看星星,其实也看不出什么名堂,可能只是为了仰着头,活动活动颈脖而己。其间会漫无头绪想些事情,撩此夜辰罢了!在公园会坐两三个小时,带上耳机听听歌,比较喜欢豪迈的歌,如霸王别姬,从头再来,伤感的也会听,如领悟,太委屈。啍着走调的声音在深夜的城市角落里游荡游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