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的操劳

八七年冬，一个很冷的夜晚，好多人都集中在队部广场看电影。在那个娱乐极度缺少的年代里，电影是这个深山农村村民最大的精神食粮。电影的各种内容片段都可能成为，村民间好长时间的趣谈。现在还清晰记得一个片断，一群小和尚在练武，头下脚上倒立，头不停的转圈，把地面转个大坑，小和尚去挑水，水筒底是椎形的，没办法放下休息……

电影散场了，是两部片连放，时间得三四个小时。各家都领着孩子回家了，家里的炉火早就熄灭。在这个深冬的夜里全家人在外面站着看了四小时电影，大家冻得都不轻。沈晗家是个老土木房子，得有七八十年了吧，屋内墙面很黑很黑。奶奶抱来了一捆柴火，在火炉里点燃，一家人围在四周，烤火祛寒。家人在谈论着电影片段。三个姑姑挨着坐在一起，爸妈姐坐在一处，小叔可能窜门去了，奶奶不时在炉里添着柴，红红的火苗，噼啪声不断。沈晗靠在爷爷胸前，用手在撩爷爷的白胡子。

爷爷，五十多点，头发全白了，稀疏的胡子。火光照着微红的脸庞，笑容满面，左手抚摸着沈晗的小脑袋，嘴里叫着贝子，贝子。贝子是爷爷对孙子的称呼。炉火快烧完了，奶奶让爷爷去洗脚，爷爷牵着贝子的小手，找来了洗脚盆，加了热水，坐在凳上洗脚，贝子就靠在身边。爷爷左手挽着贝子的身躯，右手弯腰到盆里搓脚。一声响动，爷爷身体向右跌在地上，洗脚水打翻了，贝子也一同倒在他身上。全家的注意集中在爷孙身上，奶奶扶起了贝子，父亲扶起爷爷，姑姑们去处理洗脚盆和满地的水。奶奶嘴里嘟囔着老不死，平常的爷爷总能，嘿嘿的笑声，回复奶奶。可今天没有，父亲扶着爷爷坐在凳上，在放手时的一瞬，爷爷又差点跌倒，父亲意识到什么，赶紧叫姑姑去拉电灯开关。刚才在炉里烧火，屋内很亮，就关了灯，也为了节省，现在柴火快烧完了，屋里漆黑了。在电灯打开的一瞬，全家的目光都聚集在爷爷身上，爷爷的右嘴角歪斜了，身体坐在凳上，向右倾斜靠在父亲的身上。这时大家赶紧把爷爷移挪到床上，大家不同声音的呼叫爷爷，但爷爷没能应答，父亲急着去找村里的赤脚医生，其他人围在爷爷的床边，有呼唤的，有摇拽的，有流泪哭泣的。

期间叔回家了，坐在床边，握着爷爷的右手，感到无力，凉凉的。叔一直注视着爷的脸上，和稍有眨动的眼皮。

两个小时过后，父亲请来了赤脚医生，尚柱。在医生的一翻检查后，告诉家人，基本没希望了，须准备后事。

父亲操持了这事。沈晗由姐带着睡觉去了。

第二天一早，屋子到处是哭声，有奶，妈，姑，姐。一家人艰难操办完这场丧事。期间听大人讲，爷在当天半夜醒过来一会，拉着叔的手叮嘱他，每年都要给贝子压岁钱。这就是爷爷临终的唯一话语。烧完七丧，就过年了。

年后，叔就出门打工了。学了五年石匠，可以单独上门接活了。去了水路，听说要坐船去的。大姑和二姑先后年就出嫁了。后来叔就在水路讲了一门亲事，女方嫁了过来。

在农村这就面临要分家了，父母带着姐弟依旧住在这老房子里，叔婶带着奶和小姑住在三年前刚盖好的新房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