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心（18）

素影来都来了，你是准备一直都不出来了吗？

龙谷雪峰，在对阵群妖后，本就修为有损的素影到底还是回到了自己最熟悉的冰天雪地中养伤。

没有彻底参悟火法的身体终究还是不适合对战，强行出手对她如今的丹田造成了很大负担，这让素影不得不暂时从天曜修行之地离开，来到了整个龙谷冰灵力最浓郁的地方，也就是她当初骗天曜成婚之地。

对于这个地方她自然是不会存在任何阴影的，所以受伤之后这个地方也是她的首选。但素影也清楚，这里不说对修为低下的小精灵，便是整个龙谷的主人天曜来说，也必是一个非必要不会再来的地方。

所以能在这里感受到他人的存在，这还真是让素影感到意外，尤其这个人还是素影本以为终身不会再有任何交集的雁回。

哪怕在运行功法，感受到雁回几经徘徊、遮遮掩掩不愿现身却也不肯离开的矛盾之举，素影终是收了功法主动出声。

听到素影的声音，雁回一惊后反射性的就要逃跑，可脚步还没挪动马上就又想起了自己来找她的目的，瞬间离开的念头淡了，抬眼间见素影似乎真的没有动手的打算，这才松了最后一口气，扯着嘴角尴尬笑道：

雁回素影真人，你真的复生了啊？天曜还真做到了，恭喜……

素影抬眼看她，冰凌凌的眸子一如既往，只是少了以往的敌视仇怨，此时倒是让雁回真心觉出一代宗师的风范，再加上素影本就艳极的容貌，倒也怪不得天曜一直对她念念不忘了。

雁回这样想着，思绪漫无边际间就见素影逐渐皱起了眉头，被那不算严厉却只觉清冷的眼神盯着，雁回忽然就浑身打了个激灵，听到素影不耐道了一句：

素影说正事。

雁回本还犹豫着想再说几句话拉近距离的嘴彻底闭上，犹豫半响，道：

雁回素影真人，你如今，还坚持妖即恶恶当诛的理念吗……

雁回问道，素影一顿，抬眼见她周身躁动的气息，对她的来意有几分了解了，倒也不吝啬与她讲讲自己的见解，一点没有迟疑道：

素影当然。

雁回吃惊了，虽也想过素影会这样回答，可她……

雁回为什么？你不是才和天曜一起对抗群妖了吗？

雁回选择将自己的疑问问出来。

是，她是知道素影一向是个固执的人，对于妖即恶恶当诛的理念她几乎贯彻了她的一生，可既然她已经选择了与天曜一起对抗，难道不是她已经认同了天曜，认同妖也有善良的吗？

想到在万溪峰时她感受到的那股强劲灵力，她确认，是素影救了他们，救了龙谷的所有人。

她本来以为，毕竟天曜救了她，她的理念有所改变也正常，可竟然素影依然没有改变她的想法吗？

想着这样的素影，雁回不知怎的，虽觉不能理解，但内心竟也隐隐觉得素影就该如此。

谈话还在继续，素影对雁回的质问没有波动。

素影恩是恩，我帮他自然有我的理由，但雁回，你一直搞错了重点。

素影冷冷道，雁回皱眉，刚想问她的重点是什么，素影却也并没有向她卖关子，直言道：

素影个体之间或许真有你所谓良善之妖的存在，可对于整体，对于所有人族来说，妖都只能是恶的。

雁回不懂，素影继续。

素影且不论我辈玄门中人，便是普通百姓的血肉，对妖族来说也是大补之物，这你是知道的吧？

雁回点点头。

素影妖族视普通百姓为血食，可普通百姓呢？他们面对妖族又有几个人有自保之力？

雁回皱眉，有些理解素影想说什么了，可她对这种观点依然不认同。

雁回把有思想有感情的生命作为食物的存在自然是邪恶的，可我们只除这部分的恶妖便是，何必一杆子打死，牵连所有无辜之人？

素影冷笑一声。

素影牵连？你可是因自己学了点玄门术法就忘乎所以了？

素影我广寒门中弟子数千，你可知其中有多少人是因为被妖物肆虐而家破人亡最终走上了修仙之路？你可知其中又有多少人因为自己没有天赋最终只能抱恨终生？你可知这天下被妖物所害的人族有多少？他们难道就是恶？就活该被妖物所害？

素影一连串的质问让雁回步步后退，她一个也回答不上来。

雁回可……可是，任仇恨发散是不对的……

雁回嗫嚅着想要辩解，可不说她自己这话说的都没有底气，素影更是直接嗤笑一声打断了她。

素影是，可能发散仇恨真的是不对的吧，可人与妖，真的是能共存的了的吗？妖族天生便具有强大的力量，可人呢？又有几人拥有成为修士的天赋？又有几人能最终站在对抗妖族的道路上？

素影闭了闭眼。

素影雁回，我姑且认为你是因为生在和平年代才有这么多对妖的同情心，可你不该忘了，如今你所拥有的和平，是我、你师傅、还有很多很多人，他们甚至牺牲了自己的生命最终才换来的，那段妖为刀俎人为鱼肉的岁月，可以让它过去，但我们都不该遗忘……

素影妖族和人族，不可能共处的。

素影最后道了一句，看出她已不想再多说，雁回也怀抱着满肚子的沉重离开了。

也许，关于人与妖的关系，她也需要好好思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