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殊客人（一）

坤廷

“那位先生也是干这行的吗？”

夕阳的余晖如同一幅金色的画卷，洒在古老的街巷。浓妆艳抹的女人慵懒地倚在墙边，嘴里叼着一支刺鼻的劣质烟，她用眼影勾勒出的眼角耷拉着，尽管如此，也难以掩盖眼底的细纹。她漫不经心地哼了一声，对问话人的问题毫无兴趣，只是带着市井的目光再次扫过对方的衣着。

对面的绅士蔡徐坤，眉眼周正英俊，他礼貌地微笑着，并未流露出丝毫不满。他戴着考究手套的手指，缓慢而耐心地敲着肘弯，再次询问。

“谁？”

女人不耐烦地抬起眼睛，透过烟雾随意地看了看四周。昏暗的巷子往里延伸出短短一截，几排破旧的窗户死气沉沉地挂在墙上，如同磨烂鞋底上残存的布料。

蔡徐坤笑得依旧温和：“穿着吸烟装的那位。”

女人脸上闪过一丝挖苦的笑容，让她那涂满油彩的脸更显风尘。她慢条斯理地将烟从唇间移开，没有回答，只是用手指捏了捏，晃了晃。

蔡徐坤掏出一张钞票，放进女人手里，褐色的眼睛里依然满是笑意，仿佛只是在善意地询问：“拜托您了。”

“哦，他啊。”女人慢吞吞地开口，收钱的动作却很麻利。她重新抽起那支烟，目光有意无意地打量了蔡徐坤一下，刻薄之意溢于言表：

“不过他可和我们这些人不太一样。”

蔡徐坤微微点头，做出倾听的姿态。

“看不出来吧，那家伙以前可是个贵族，也不知道怎么落魄成这样，好像还会搞艺术，总之我不懂那些，看起来在这行还挺‘高尚’的。”女人眯了眯眼，“他来这里的时间很少，您今天可真是走大运了。”她讥讽地说完，抖了抖烟，“您问完了吗？我还要去别处揽客呢。”

他后退半步，侧身让开道路。女人鞋跟碰撞的声音懒散地越过他，向外走去，浓郁的香水味渐渐消散。直到巷口恢复了沉默的安静，蔡徐坤这才收起脸上礼貌的笑容，抬起眼睛望向巷内。

巷深处斜靠着一扇灰色的门，一个身量修长的男人正靠在门上抽烟，半个身子疲倦地倾在外面，手里拿着几封信件阅读着。巷子里没几个人，这个时候也没有人会在深巷里揽客。男人苍白的侧脸在暗下去的背景上忽明忽暗，像罅隙里微弱诱人的反光，他同样轻盈的深色发丝在昏暗的光照下呈现出磨砂玻璃般灰郁的质感。

蔡徐坤沿着那条笔直的小路朝男人走去，越靠近，那张侧脸上的明暗对比就越明显。黑色的发丝和睫毛在灯光的映照下愈发显得贵气，随着风轻轻颤动，像是撬动了一朵海葵。男人棕色的眼睛轻轻抬起，冷漠地越过沟壑望向蔡徐坤的脸。

男人有着一张在这个职业中过于出众的脸，在阴影的衬托下，如瓷器般冷硬细腻。他瞥过来的脸上带着未消的烦躁和挫败，连着眼睫都笼罩着一层厚厚的阴霾。他唇边的烟头默默地点了点，随后将信折起，打开了那扇摇摇欲坠的窗子后的一盏灯。

灯光照亮了他们之间的距离，在蔡徐坤干净锃亮的镜片上跳跃着。蔡徐坤又露出他惯常的稀疏笑容，他向前迈了一步。

“您好，我想——”

“容我拒绝。”

男人冷淡地打断了他的话，发音标准而流畅，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浮华尾音。他寡淡的眼底被光线烫上一层顽固的底色，“您或许能在这里找到更好的选择，那个人不会是我。当然前提是，我希望您如外表一样，是位绅士。”

蔡徐坤停下脚步，那一刻，他的脸上似乎闪过一丝令人胆寒的满意，但转瞬即逝。他又笑了起来。

“您误会了，”他说，“我只是想和您聊聊天，我会按时间给您钱的。”

男人沉默地靠在门旁抽烟，那支似乎过于细长的烟尾又轻轻点动了一下。时间在潮湿的空气中缓缓流逝，长久的僵持过后，他终于垂下眼睫，侧身让开门口，他傲慢又疲倦地说：

“……进来说吧，您贵姓？”

“蔡，叫我蔡先生就可以了。”他含笑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