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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回 反王会盟四明山 先锋合战宇文将

(白话文)隋唐演义

  

却说,那宇文化及与宇文成都回府计议,暗地里派五百名有本事的家将,吩咐道:“倘若明日得胜便罢,倘若不能取胜,你们一齐上来,乱刀斩死他便是了。”家将们领命。炀帝次日带了文武官员下教场,众将朝见已毕,唐公率领三子见驾。炀帝下旨,命令宇文成都与李元霸比武。二人领旨,下了演武厅,到自己队中,各自披挂。只见左队旗开处闪出宇文成都,头戴一顶双凤金盔,身穿一件锁子黄金甲,坐下一匹能行黄花千里马,使一根四百斤重的镏金镋,威风凛凛立在左边。右队旗开,闪出了个李元霸,头戴一顶束发乌金冠,两根短翅雉毛,身穿一副铁水穿成宝甲,坐下一匹追风白点万里龙驹马,手执两柄八百斤重的铁锤,按上界大鹏金翅鸟临凡,立在右边。那宇文成都大喊一声道:“李元霸,快来拿命来!”

话未说完,手中举起镏金镋,催马向前,当的一镋盖下来,好厉害的功夫!恨不得把李元霸一镋打死了。那李元霸会者不忙,哪里放在心上?把锤往上一架,当啷一声,把镏金镋打在一边。宇文成都叫道:“这孩子好武艺!”举起镏金镋又是一镋。李元霸又是把锤一架,将这镏金镋搭的一响,几乎打断了,震得宇文成都双手流血,回马便走。李元霸叫道:“哪里走!”一马赶来,伸手夹背心,一把捉过马来。那炀帝见天保将军被擒,怕伤了性命,急忙传旨放了。这宇文化及见李元霸骁勇,十分着急,急忙叫道:“圣上有旨:宇文成都要保驾,李公子可放手。”李元霸心里想道:“当年在后花园学武艺的时节,师父曾吩咐,日后遇使镏金镋的,不可伤他性命。”又听得圣上有旨,只得把宇文成都望空一抛。

当下李元霸将宇文成都望空中一抛,就双手一接:“啊唷我的儿,饶你去罢。”往地下一撩,扑的一声,跌得个尿屁直流。那十二英雄三百家将见主人被跌,齐举兵器上前,直奔李元霸。李元霸呵呵笑道:“替死的来了!”把双锤四下一摆,那十二英雄一锤一个,多打死了。三百家将,扑扑扑一个个都打下马来,要想活也不能够了。当下李元霸得胜,把双锤塞在腰间,走上演武厅,下马缴了令旨。炀帝大喜,封为西府赵王,镇守太原。当下炀帝遂摆驾回宫。

住了几天,夏国公窦建德奏道:“启奏陛下,龙舟造完,前来复旨,请万岁驾幸江都。”炀帝下旨,把三宫六院俱留住晋阳宫。令李渊同元霸协守太原,东府秦王同往江都。李渊谢恩,退回太原。炀帝、萧皇后、肖妃与其他一些宠妃上头一座龙舟居住,第二座秦王李世民,第三座宇文化及与保驾将军宇文成都,第四座文武百官。龙舟四座共有八百余人,全都以结彩为袍,又有千员骑兵傍两岸而行。炀帝坐的龙舟,引牵俱用妇女,各穿五色彩衣。炀帝观岸上妇女,各穿五色彩衣挽牵锦缆,这些五色彩衣红红绿绿,心中大喜。

再说,那曹州宋义王孟海公,听闻,昏君炀帝游幸江都,必打从四明山经过,急忙发下一十八道矫诏,差官各处传送,命令各地反王举兵齐集四明山相会,拿捉昏君杨广。

且说,瓦岗寨混世魔王程咬金得了此矫诏,心里十分大喜,道:“朕正要兴兵杀入京城长安,拿捉昏君杨广,不想他反自到寻死!”立即下旨兴兵三十万大军,命令秦叔宝为行军大元帅,裴元庆为先锋,与徐茂公军师并众将起身,又命令邱瑞留守瓦岗寨,三军浩浩荡荡往四明山进发。

到了四明山,孟海公早兴十万大兵,尚义明为元帅,倚山下了寨。报混世魔王到了,孟海公立即迎接程咬金入帐。次后相州白御王高谈圣领兵十万,以雄阔海为先锋;山东济南王唐璧领兵十万,以楚德为元帅;济宁知世王王薄领兵十万,以闹天龙为元帅;苏州上梁王沈法兴领兵十万,以暴天龙为示帅;湖广荆州王雷大鹏领兵十万,以雷赛秦为元帅;山后定阳王刘武周领兵十万,以宋金刚为元帅;河北寿州王李子通领兵十万,以伍云召为元帅,伍天锡为先锋;沙沱罗老英王于突厥领兵十万,以铁眼龙为元帅;幽州北海王铁木耳领兵十万,以葭金纳为元帅;江陵大梁王萧铣领兵十万,以苏洪为元帅;武林净梁王李执领兵十万,以何天豹为元帅;明州齐王张称金领兵十万,以苏定方为元帅;楚州越王高士达领兵十万,以金虎为元帅;陈州勇南王吴可宣领兵十万,以伍龙为先锋。成都杜伏威、张善相、李芙蓉、薛举四个为领袖,带齐六十四处烟尘,总共大兵二百四十万,战将一千员,陆续俱到。

孟海公接入帐中见礼,分班坐定。孟海公道:“各位王兄在此,孤有一言相告:昏君炀帝弑父篡位,纳母为妃,缢兄图嫂,今古罕有。登基帝位以来,营建东都、修筑长城、建造广陵、三次东征高丽、又巡游江都,开凿大运河,祸害百姓,种种罪恶,四方百姓怨苦。如今诸位王兄俱要同心协力,拿捉昏君。众王兄意下如何?”众反王道:“孟王兄之言有理。”众皆大悦。

班中闪出徐茂公说:“今日推翻隋朝暴政、捉拿昏君,就要请先立盟主,调用各路大兵。”众王道:“徐先生之言实为有理,该推程王兄为盟主。”程咬金连声说不敢,辞之再三。众王道:“程王兄将勇兵强,居上邦,不必过推。”程咬金乃一个武夫,倚着国舅裴元庆骁勇,他竟公然坐了。

徐茂公说:“那宇文成都勇冠三军,力敌万人,必须立下先锋,然后可擒拿宇文成都。”众反王道:“先生之言有理。”李子通的军队中闪出元帅伍云召说道:“小将愿为前部先锋。”众王一看,那员将士头戴一顶双凤翅银盔,身穿一领细龙鳞银甲,面如紫玉,目若明星,三绺长髯,堂堂仪表,立于帐下。寿州王李子通对众反王道:“列位王兄,此乃南阳侯伍云召,朝廷上柱国右仆射伍建章之子。伊父被昏君斩首,又派宇文成都围困南阳。他杀朝廷三十多员上将,因内无粮草,外无救兵,便杀出了重围,相投孤家。他心存报仇之心已久,封为先锋,无有不竭力的。”程咬金大喜,给了他先锋印。伍云召谢过恩,就上马。

只见。高谈圣的军队里闪出了一员大将,身长一丈,腰大数围,铁面钢须,手执双斧,大叫道:“俺情愿同哥哥去!”众反王抬眼一看,原来是雄阔海。高谈圣说:“你去须要小心!”雄阔海应声道:“是。”立即同云召回至帐中,伍天锡接着道:“哥哥先锋印可请得来吗?”伍云召说:“先锋印已请下了。有雄兄弟愿同我去。”伍天锡大喜道:“俺三弟兄一同协力,何愁这宇文成都擒不来!”又问雄阔海道:“兄弟因何在此?”雄阔海把相州之事细说了一遍。伍天锡大喜,三人置酒畅饮。

再说,徐茂公便吩咐裴元庆催趱各处粮草,以备应用,众路反王各归营寨。

却说,靠山王杨林从海外回到登州,听闻隋炀帝巡驾幸江都,便大吃了一惊,命令四家太保守登州以防海寇,自家星夜赶上龙舟,保驾而行。不一日到了四明山,报道:“启奏万岁爷,不好了!如今十八各路反王,六十四处烟尘,齐集会盟起兵。现有三个先锋,带雄兵百万之众,在前阻路。”

炀帝大惊,急忙宣诏宇文化及商议。宇文化及奏道:“有微臣在此,请陛下放心。”炀帝说:“爱卿当小心。”宇文化及退出,唤过宇文成都说:“前路反王阻住圣驾,我儿前去退敌,务必小心!”宇文成都道:“父亲放心,这些草寇只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有何足惧哉!”随即顶盔擐甲,提镋上马,杀上前去,大喝道:“唗!无名草寇,焉敢抗拒圣驾!”众军飞报上山:“启千岁爷,宇文成都讨战。”徐茂公吩咐众反王守定营寨,不可妄动,先锋出去会战。伍云召手执长枪,同雄阔海、伍天锡三人,一齐杀下山来,大叫道:“奸贼,快快下马受死,免我老爷动手!”宇文成都一看三人生得凶恶,伍云召认得,在南阳会过两阵的,独有另二人不曾认得。那宇文成都看罢,大叫道:“反贼伍云召,你又来受死吗?”

伍云召大怒喝道:“奸贼休得夸口!”自古说:“仇人相见,分外眼明。把枪照宇文成都面门一枪,宇文成都把镋一架,当啷了一声响,把枪逼开,回手把镋照伍云召一镋,伍云召把枪一迎,两员战将战有十多个回合。伍天锡也把镏金镋一镋照宇文成都劈面镋来,宇文成都把镏金镋迎住。两般军器又战十多回合。伍氏兄弟到底招架宇文成都不住。雄阔海即立把双斧照宇文成都劈了过来,宇文成都把镋迎住,二人围住宇文成都,两路夹攻厮杀,伍云召却跳出圈子外观看。二人与宇文成都战到了二十个回合,伍天锡叫道:“哥哥上来!”伍云召把枪又上来接战。伍天锡见哥哥上来,便走出圈子外看。二人与宇文成都又战了十五个回合回来,雄阔海叫道:“哥哥上来!”伍天锡赶上来了,把镋一镋,宇文成都将镋相迎,雄阔海又走出圈子外来。三人轮流交战一日,从早上战起,一直至到下午。

且说,杨林早料想到那宇文化及有不臣之心,仗有儿子宇文成都厉害,不如借反贼之手杀了他,以除后患。却命令军士只管击鼓,再不鸣金。那三人一齐上前大战。宇文成都见三人不退,只得奋勇又战了三十回合,三人招架不住。雄阔海看来战不过,大喊一声,先回马就走。伍云召、伍天锡见阔海走了,二人便说:“宇文成都,今日我们大战一日,不能取胜,放你回去,明日再与你决个雌雄!”说罢,回马就走。宇文成都不舍,在后面追了过来,三人败下四明山。

且说,宇文成都被追到了半山,只见上边冲下一员战将官,口称:“裴元庆在此!”手执两柄银锤杀下山来。宇文成都迎上去,把镏金镋一镋。裴元庆把双锤一架,叮当一响,宇文成都挡不住,回马便走。裴元庆叫道:“奸贼哪里走!”在后面追赶了过来。宇文化及心甚慌,急忙上金顶龙舟启奏道:“微臣的儿子从早晨直战到于今,恐又其腹中饥饿,力不能胜,望陛下开恩。”炀帝大惊,急忙传旨鸣金收军。杨林闻旨,长叹了一声,只得传令鸣金。宇文成都大败,回到龙舟。裴元庆看天色已晚,也回四明山去了。

宇文成都回到舟中,扑地跌倒,晕死了过去。宇文化及哭救醒来,扶入床中将养。次日,裴元庆又率瓦岗军前来讨战。探子报入龙舟:“启奏陛下,众贼将前来讨战。”炀帝问众官:“此事如何处置?”宇文化及奏道:“启奏陛下,臣的儿子战乏有病,无人退敌,这可如何是好?”炀帝吩咐暂退龙舟三十里。裴元庆在马上见龙舟已退,只得吩咐三军回兵,听候军师计议便了。

再说,隋炀帝问众官:“这些反王兵马凶勇,如何得以退兵?”闪出了夏国公窦建德奏道:“要退各路反王的兵马,除非去太原宣诏赵王李元霸到来,此兵自然退去。”隋炀帝准奏,急忙下一道旨意,差一员将官连夜兼程,飞奔太原而来。

次日,早到太原,唐公李渊得了圣旨,立即急忙打发李元霸起身,便叫道:“我儿,你去了瓦岗寨,有一件事吩咐你。”李元霸说:“父亲不知有何吩咐?”唐公想一想说:“我倘若说了,是不忠而为私了。”立即对李元霸道:“不必说了,你去罢。”李元霸满肚疑心,起身往佛堂中来拜别老太太独孤氏。老太太念佛方完,见李元霸前来拜别,便问道:“孙儿何往?”李元霸回答道:“孙儿因圣旨相召,说有瓦岗寨为盟主,聚会十八路反王,六十四处烟尘,在四明山劫驾,故召孙儿去破敌。”老太太闻言,便急忙说道:“你此去四明山,天下人马都凭你打,惟有瓦岗军的程咬金人马,一个也打不得。”李元霸道:“请问祖母,这个却是为何呢?”老太太道:“有一个元帅叫做秦叔宝,却是我你的大恩人。”就将临潼关相救之事,备细说了一遍:“倘若没有他,你也生不出来了,前去不可撞他。”李元霸说:“怪道爹爹欲言不言,原来有这原故。奶奶,不知这姓秦的是怎样一个人?”太太指着画上道:“就是他。”李元霸一看,只见画着一人,身长一丈,淡黄脸,手执金装锏,三绺长髯。面前一对蜡竿,一个香炉,牌上写着:“恩公秦叔宝长生禄位。”太太说:“孙儿记着这秦恩公便了。”当下别了太太出外,拜别了父亲、母亲,便同柴绍,带领四名家将,一起前往四明山而来。

再说,军师徐茂公掐指一算,只叫得一声苦。众反王连忙惊问发生什么缘故。徐茂公回答道:“今日有大鹏金翅鸟降生人世,前来保驾,想我这里几十员有名大将,可能难以敌得他住?昏君是断然拿不成了,只好保全自家兵马方为幸事,幸亏得还有一点救星。”却暗暗吩咐王伯当说:“你去半路上,只需如此如此。”

那李元霸与柴绍并行而行,后边跟着家将四名。王伯当却远远的大呼叫喊,立在那里捣鬼。柴绍听见,抬头一看,认得是王伯当,急忙叫李元霸:“贤弟,你且慢行,待我前去看看。”柴绍说罢,一马上前,叫声:“伯当兄,我家四舅来了,你速速前去通知众将,倘若要保全性命,每人头上插黄旗一面便是了。”王伯当听闻,立刻回马转身,飞得也一般回去了。

李元霸来到面前,叫道:“姐夫,那人做什么的?”柴绍说:“想是疯了,见我们来,他却跑了去了。”二人依先行路。柴绍叫声:“四舅,我有一句话对你说,那瓦岗寨混世魔王程咬金的元帅叫做秦叔宝,却是我们的大恩人,你去却不可得罪他,更不能去伤他,你知道吗。”李元霸说:“我晓得的,祖母曾对我说过。”柴绍说:“他虽然力量不如你,他那根金装锏却会飞的,我知他好朋友最多,你如打他的朋友,便像打了他一般,他就飞起锏来打你了。”李元霸说:“姐夫,这个却难依你,我哪里知他好朋友是怎么样的?”柴绍道:“但凡他的好朋友,可以认颜色的,有一面小黄旗插在头上。”李元霸说:“姐夫,但有黄旗插在头上的,就是恩公的好朋友么?如此我晓得了,见有插黄旗的,不打便了。”两下说定,一路早到了金顶龙舟。隋炀帝听说,西府赵王李元霸到了,立即传旨宜上龙舟。柴绍与李元霸见了驾,炀帝传旨,明日发兵与各路反王交战。

四明山徐茂公得了王伯当的回报,连夜点兵,下令吩咐十七家反王的人马都退在后面,四路八方却都布了瓦岗寨人马,众将官头上,每人分插一面小黄旗。分到了裴元庆,他哪里肯插?叫道:“军师,我裴元庆七岁行兵,到今一十四岁,两柄锤不知道打死过多少英雄,莫说李元霸是个人,就是山中猛虎,也要打下他的牙爪。谁要插旗,以慷他人之慨!裴元庆是有本事的,包管把这狗头拿来便了。”徐茂公再三劝他,他哪里肯听?自带一支人马往西山屯扎。这里诸将各插黄旗,依令分头而去。又暗嘱秦琼道:“此番大战,非你莫能抵挡,不可退避。”秦琼会意而去。这正是;天降大鹏临凡界,要算英雄第一条。不知此去将要发生何事?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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