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王世充听闻此等消息,便对孟海公说:“谁想二位夫人都被尉迟恭擒去,唐童李世民就一并赐与他结为夫妇,世上哪有这般欺人的道理!”孟海公听闻此言,不胜惭愧,弄得脸上红了白、白了红,大叫一声而道:“罢了!”正在忿恨,走过大夫人马赛飞来,说道:“大王不消发怒,待妾身明日出阵,擒拿这两个贱人来千刀万剐,与大王消恨便了。”
孟海公听闻,心里想道:“明日她去出阵,倘然照前样,便怎么处理呢?”又回想一想道:“嗳,岂有此理!这马赛飞是我结发夫妻,岂比那小老婆的心肠?”遂叫一声道:“夫人,孤的万里江山,全在夫人的你一人身上,须要小心为主。”马赛飞说:“妾身晓得,大王请自宽心。”一宵无话。
第二天,马赛飞头戴金凤冠,身穿大红绣龙战袍袄,外罩黄金宝甲,坐一匹走阵桃花马,手中抡一柄绣鸾刀,肩背上系一个朱红竹筒,筒内藏二十四把神刀,一马当先,直至唐军帐营,高声叫道:“唐营军士听着,快叫那黑白双氏两个贱人出来!”小军飞报进营,说道:“启禀秦王千岁,外边有个女将讨战。”李世民问道:“为什么他们有许多女将,一日一个,不知还有多少在哪里?”
程咬金说:“秦王,倒不如把这个赐了臣了罢!”徐茂公道:“你倘若擒得来,就把她赏赐了你。”程咬金听得这句话,顷刻骨头没有四两重,叫声而道:“多谢军师!”说罢,立即提斧上马,杀至阵前。仔细望前一看,见这女将比前日两个还胜百倍,心中大喜道:“也是我老程的造化。”便高叫一声:“娇娇睇的娘子啊,你今年青春多少了?”马赛飞骂道:“来将讲什么鬼话?”程咬金对她说:“我要和你成亲,要你做我的老婆?”马赛飞见程咬金的面庞是黑的,便问道:“你莫非就是尉迟恭了吗?”程咬金回答道:“正是,你要嫁给我罢?”
马赛飞大怒,骂声道:“好你个黑脸贼,你擒我两个贱人做这样丑事!”程咬金说:“这便也何妨?”马赛飞说:“今日遇着我,必要剥你皮抽你筋,方出我的怒气!”说罢,便把手中绣鸾刀一抡,直取了程咬金。程咬金举斧相迎,叫声:“娘子啊,好刀!”不上三四回合,马赛飞就算计起来,把两口刀一只手拿了,那一只手却将肩上的描金朱红竹筒拿下来,开了盖,叫声而道:“黑脸贼,看我宝贝来了!”
程咬金抬头一看,呼一声,一把飞刀起于空中,咤一响,正中程咬金的肩上了,翻身跌下马来。马赛飞便回马来,正要将刀取他首级,又心里想道:“我倘若如今-刀杀了这黑脸贼,岂非太便宜了他?不如活捉回去,慢慢的将他千刀万剐,以出我大王之气!”说罢,就把程咬金绳穿索绑,活捉回到了帐营,交由孟海公定夺。
王世充、孟海公听闻十分大悦,立即吩咐快把黑脸贼推了进来。小军一声答应,就将程咬金推至面前。程咬金被推进了帐前,立而不跪。孟海公大骂道:“尉迟恭你这黑脸贼!孤听闻得你日抢三关,夜劫八寨,背刘投唐。前日又擒我爱妾黑、白二氏,结为夫妇。自道英雄无故,如此欺人,谁想今日也被擒了。”
程咬金说:“瞎了你们的狗眼?打炭铁的弄了你的爱妾,却来寻找我这卖柴扒的出气。”旁边走过单雄信来,说道:“王爷,这不是尉迟恭,他是程咬金。”孟海公便对马赛飞道:“夫人,人也你不认识,就混乱就擒拿。”马赛飞说:“既不是尉迟恭,就把他推出去斩便是了。”孟海公正欲吩咐,程咬金便大叫道:“单二哥好人,你快来救我一救!”
单雄信说:“当初我们是朋友,如今我们为各为其主,那就是敌人,关我老子的鸟事!”程咬金道:“我投降了,难道也杀不曾?快饶我的狗命,情愿投降便了。”单雄信说:“你果然有真心投降,便不杀你。”程咬金说:“我什么时候哄你,我是真心归降。”单雄信见是用人之际,立即忙禀道:“他情愿投降,望王爷饶他一死。”王世充说:“既然情愿投降,且监禁后营,待击败了唐军,放他便是了。”众王俱道:“言之有理。”就把程咬金押到监禁后营。
再说,唐军帐营军士飞报进帐道:“启禀秦王千岁,不好了!程将军被这一员女将拿拿去了!”徐茂公道:“这个程知节只因贪恋女色,所以被擒。”李世民说:“程王兄被女将捉了去,又怎么救他回来呢?”徐茂公说:“请秦王放宽心,。不出三日,那程知节自然回来。”话还未说完,外边军士又报告进来言道:“启禀秦王千岁,那员女将又在帐营门外讨战。”徐茂公问道:“哪位将军愿出战呢?”尉迟应了半声,早已被黑夫人一扯,尉迟恭住了口不应了。徐茂公心内明白了,恐又被她吃醋,所以就叫罗成,说道:“外边女将有飞刀廿四把,十分厉害。你去出战,只要不得放她手空;手不空,神刀便不能起。快与我去擒拿到来!”
罗成得令,即上马提枪,出得营门,果见一员女将。那马赛飞看见罗成只有十七八岁,唇红齿白,美如冠玉,头戴金冠双龙抢珠,两根雉尾高标,真个威风凛凛,仪貌堂堂,不禁的心里大喜道:“是这样的俊俏如意郎君,与他同宿一宵,胜似如做皇后了。”罗成问道:“你这贼婆娘敢就是方才擒程咬金了吗?”马赛飞娇声滴滴的回答道:“正是。”
罗成大怒,就把银枪一摆,耍的一枪刺来。马赛飞把刀一架,说声:“小将给我住手!我问你青春多少,可曾娶妻子了吗?”罗成骂道:“你这贼婆娘,要问我做什么啊?”马赛飞又问道:“我看你小小年纪,不知道行军打仗的厉害,恐怕伤了你的性命,岂不可惜了?故此问你。不若与我家结为姐弟关系,前来相助孟海公,我和你正有好处。”罗成听说大怒,骂道:“不要脸面的淫妇,你虽然生得妖娆,奈何我罗成不是好色之徒,要斩了你这妖狐之女,照爷爷的家伙罢!”说罢,就耍的一枪刺来。马赛飞被他几句话羞得满面通红,骂道:“好一个小贼种,你敢连刺了老娘两枪?”不觉心中大恼,就摆动手中双刀来大战罗成。罗成抢上一步,借势一提,就把马赛飞擒拿了过来,掌得胜鼓,回到了帐营缴令。徐茂公吩咐把她押到监在后营。
且说,洛阳军士飞报进去报道:“启禀主公,不好了!”王世充急忙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军士回答道:“回主公,那位马娘娘已被罗成小将活擒去了!”孟海公听见,叫声:“罢了!孤今日献尽丑了!”又叫道:“王兄,小弟为救洛阳,发兵来此,两个爱妾被他拿去出丑,这也罢了。如今这马氏是要紧的,赶紧救取回来,才好放心?”王世充说:“正是。这便如何救取呢?”急忙问铁冠道人:“计将安出?”铁冠道人说:“除非将程咬金去换取马娘娘回来。”王世充大喜,便问道:“哪位将军押程咬金到唐营去换取马娘娘回来?”单雄信应声而道:“臣愿前往。”王世充道:“驸马可速去速回。”
单雄信领命,来到后营,只见程咬金在囚车内叫声道:“单二哥,是你来看看我吗?”单雄信说:“程兄弟,我是特来放你回去的。”程咬金问道:“且住,你既然有这般好心,为什么捉到之时不放我,直到如今才来?其中必有缘故。你对我说明了,我才出来;不然,情愿住在囚车里头,我是再不出来的。”单雄信说:“今日马赛飞被罗成擒拿去了,如今要将你去换过来。”程咬金说:“二哥,这倒不相干,说过归降就是了,我坐在这个里头安安静静倒不好,难道倒要去交锋打仗,做那吃力的事情了吗?单二哥,我不去,我不去!”单雄信说:“你这个人惯要说自在的话,就是被他擒拿来,也亏了我单通保全了你的性命。今日这番做的这点面情,难道知节兄就不肯看了?”
程咬金见他唠叨了起来,心里想道:“不好,这个人性子极不好的,万一他变了脸,反为不美。”便说道:“单二哥,这来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去,我去。只是那马赛飞小花娘把我擒拿了过来,一些好处没有到我,如今要我去换她,须把好洒好肉请我吃个畅快才好去。”单雄信说:“这些小事也要放在口里?”便吩咐说道:“家将,取酒过来。”将程咬金放进了囚车,把酒肉吃个醉饱。单雄信说:“如今同去罢!”咬金道:“单二哥,我是个直性汉子,倘若同你去了,就没了我的体面了。待我自己回去,包管送还马赛飞小花娘便是了;如若不信的话,待我发一下毒咒给你听:我程咬金回去,倘若不放马赛飞回来,天打木头狗遭瘟!”单雄信说:“不必发下毒咒,我还是信过得的你,快快去罢!”
那程咬金出了帐营门外,一路上心里想道:“这贼婆娘昨日把我伤了一飞刀,幸亏我啊没有受到伤害,必须要摆布她一番,才出我心头之气。”回到了帐营之中,李世民大喜,果然不出军师妙算,叫声而道:“程王兄,你回来了吗?”程咬金说:“马赛飞这贼婆娘把这竹筒放出飞刀来,臣被她拿了去。臣在哪里倒也好酒好肉,好生过得,幸亏那单雄信要送臣回来。臣说:‘承蒙你一片好心,待我回去放马赛飞还你。’他却说了千千万万多谢。秦王,看在臣的面子上,把这马赛飞还了他罢!倘若是秦王下遭要这个人,都在臣程咬金身上。秦王早上要,臣早上拿来;晚上要,臣晚上拿来。”徐茂公心内明白,说道:“程咬金,你休得在秦王面前夸下海口,谁不晓得那马赛飞有随身本事,廿四把柳叶神刀放出,好不厉害。你不是尝过她的厉害了吗?只怕你日后拿她不来。”程咬金说:“不难。只消待我老程杀起狗来,将这狗血涂在她飞刀上面,自然飞不起来了。”李世民说:“也讲得有理。”说罢,便将马氏推了出来。程咬金对马赛飞说:“你这不中抬举的,我程爷爷要你做个偏房,你却千推万阻。一般也有今日,落在程爷爷手内。我程爷爷如今却不要你做小老婆了!”却把她周身上下看了一回,吩咐小军:“与俺把她推出去,把宝贝用狗血涂抹了。”
那马赛飞被程咬金说得昏头搭脑,满面通红而去。回到了帐营之内,孟海公一见,叫道:“爱姬,真是苦了你了!”马氏哭道:“臣妾受尽程咬金那厮许多羞辱,又将我的宝贝弄坏,好不可恨啊!”孟海公安慰道:“爱姬放心吧,孤日后再擒这厮,定将他千刀万剐,为爱姬出气便是了。苦只苦这宝贝被他弄坏了,这可如何是好?”马赛飞说:“不妨。大王好生在此等侯,让臣妾前往山谷之中,七日七夜重炼飞刀二十四把,再来复仇便是了。如今辞别大王前去,不出十日之期来见大王,有何不可?”孟海公心里想道:“我和爱姬没了宝贝,就在此也徒劳无益,不如等她自去重炼飞刀,也好报得此仇。”遂叫声:“爱姬,须要早去早回,以免得孤挂念。”马赛飞说:“晓得。”说罢,立即便作别起身。
马赛飞走出了帐营门外,趱路前去,走了一日一夜,来至一山,名叫杏花山。只见奇花异草,香风不断,翠柏苍松,浓荫可人。
寻找了一个石洞,就在洞里安身,每日午时三刻就炼飞刀。看看到了七日,二十四把飞刀已经炼就。正要下山,只见一个道人前来,叫声而道:“马赛飞,你是否前来修炼就飞刀,要去害人,却不知自家的死活。那秦王李世民乃是紫薇星君下降,成为日后的贞观天子。这孟海公只不过是奎星降世,以祸乱隋室,不久朝灭亡。你不要差了念头。此番下山去,性命决然难保了。就是各路反王,不出三月之间,尽灭于刀剑之下。不倘若拜我为师,带你归山,与众仙姑修仙学道,长生不老,不知你意下如何?”马赛飞听了这番言语,惊得毛骨悚然,只得双膝跪下,叫声:“师父,情愿跟随师父出家。”说罢,立即把飞刀抛弃于地,同这位道人修仙学道去了。那位道人就是谢映登。他叔父谢洪度他修成了正果,他见马赛飞起了不良之念,所以前来点化她。也是仙缘有分,后来也是修成了正果。
且说,孟海公,自从马赛飞这一去,十天渺无音讯,心里十分惦念,心里想道:“当此兵微将少之时,这可如何退得唐军兵马?”正要回转曹州,马赛飞又不知下落,只得闷坐帐营之中,长吁短叹。
这一日,王世充见孟海公有回兵之心,急得无法,只得问计于铁冠道人,说道:“军师,本王同众王兄与唐兵交战,连折了数将,孟王兄的黑、白二夫人又被擒去。如今唐兵十分凶勇,马夫人一去音讯全无,军师可有妙计退得唐兵,复得归还他二位夫人?”铁冠道人说:“主公放心,要退唐兵也不难。臣有一个朋友,姓鳌名鱼,乃日本崇峻天皇的三太子,如今在日本国被天皇任命为使臣,其人有着万夫莫挡之勇,胜比过那唐童其弟李元霸,不让先朝西楚霸王。主公不惜珍宝聘请得此人来,何愁唐军不破?”王世充闻言大喜,立即日就备珍宝玩物,请军师前往出使日本。铁冠道人奉命赍礼物往日本而去。
有名军士报进道:“启禀主公,今日有相州白御王高谈圣、楚州南阳王朱灿,二路人马前来相助主公,均在帐营门前等候,请主公早日定夺。”王世充闻报大喜,吩咐大开了帐营门,同二王、众将一齐出来迎接。高谈圣、朱灿来到了帐营中,各自见了礼,吩咐摆宴接风。
次日清早,王世充升帐,众将分列两旁:上面头一位却是窦建德,众反王只因他与唐童至亲,不助唐童反助洛阳,乃义士也,故此逊在第一位;第二位乃是高谈圣;第三位孟海公;第四位朱灿;第五位是王世充。这五位反王龙位坐了,下面还有盖世雄、史万玉、史万宝、苏定方、梁定方、单雄信等一班将官。一个个顶盔擐甲,挂剑鞭,弓上弦,刀出鞘。王世充开言叫一声:“诸位王兄,承蒙不弃,来助弱国。奈何唐童这厮兵强将勇,几次出战,损兵折将,小弟却心中不忍。敢问诸位王兄,有何妙计退得唐兵,小弟当不惜土地以谢众位。”
当下白御王高谈圣道:“启奏大王,小弟初来,未知深悉。若言胜负,乃兵家常事。至于小小的唐童,有何不可破!请大王不必忧心,待小弟生擒这唐童便了。”便问众将道:“何人去拿唐童呢?”有盖世雄愿往。高谈圣说:“小心在意。”盖世雄口称得令。他仗随身宝贝“飞钹”,昔日在扬州考武用这飞钹,被王伯当神箭射伤。他又往天平山重新炼好,回来却投了高谈圣,在他帐下为将。今日来助洛阳,又要把这飞钹卖弄神通,他原是头陀这身打扮。这正是;头上金箍光闪烁,飞钹起处是堪夸。不知那盖世雄怎样?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