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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回 五龙大战紫金关 孽妖施法战唐将

(白话文)隋唐演义

却说,刘黑闼见唐壁输了,又折损了一员元帅楚德,心中十分不高兴,急忙与唐擘商议道:“千岁爷,唯今之计,唐军将领十分骁勇,这可如何是好呢?”唐壁回答道:“本王想那秦琼如此厉害,又不料元帅楚德竟被他给杀了,且候众反王到齐了再作商议。”

二位反王正在帐营中商议,忽然见小军飞报进来:“启禀千岁爷,今日有南阳王朱登,上梁王沈发兴,大秦王徐元朗,三处人马一齐都到了。”二位反王大喜,一齐出来,接进到了帐营之中。见礼已毕,刘黑闼说:“多谢承蒙各位王爷不辞跋涉而来,小弟心甚觉不安。”三位反王说:“辱蒙相召,本欲早候,羁迟时日,有负见招之意,望乞恕罪。”刘黑闼说:“三位贤王,说哪里话来?小弟承蒙各位王爷不弃旧主交情,特来扶持微弱,助弟为故主报之仇,此恩此德,自当永世不忘。”众位反王同声回对道:“不敢。”刘黑闼即将交兵战败之事一一说明,遂吩咐左右摆酒接风。

次日五更,众位反王升帐,众将打拱分列两旁,各各都明盔亮甲,满营杀气冲天。刘黑闼说:“请问今日哪位王爷愿意出阵?”话未说完,早有南阳王朱登说:“小侄愿往。”四位反王大悦吩咐道:“御侄将门之后,年少英雄,今日出兵,定能夺取此关。但此去须要小心。”朱登说:“各位王叔不必费心,小侄此去,必须活擒唐军小将,方见我手段。”四位王爷大喜道:“御侄言之有理。”

你们可知道那朱登就是伍云召之子伍登。他家传武艺,武艺十分精湛,所以这枪法更是甚妙。年纪不上十八九岁,长得面如满月,头戴束发紫金冠,身穿锁子黄金甲,左插弓,右悬箭,手执长枪,坐下一匹能行惯战白花马,犹如:三国英雄吕奉先,东吴战将周公瑾。

果然是一员少年英雄。只见他带领手下兵马,出了帐营门外,好不威风凛凛,杀气腾腾。四路反王十分喜悦,一齐上马出营掠阵。只听炮响一声,朱登一马当先,来到了关下,高叫道:“呔!守城的军士,快去报给你们秦王知道,能者出来的大将会会我!”

唐军飞报进来:“启禀秦王殿下,外边有一员小将前来讨战。”李世民便问道:“哪位王兄出去会他?”闪出了个程咬金道:“禀秦王,末将愿前往。”李世民吩咐道:“程王兄,小心在意。”程咬金听了,应声而道:“得令!”说罢,便顶盔擐甲,提斧上马,放炮一声,开了关门,一马冲出,来到了阵前。见了朱登,叫声:“啊唷!好一个齐整的小伙子啊!快快报上名来,我好晓得。或者是故交之子,我好留情饶恕;倘若是野贼种,我就一斧砍为两段,省了多少是非。”

朱登听闻大怒,喝斥道:“你这丑鬼,休得多言!要问本少爷的的大名吗?你少爷我呢,乃南阳侯朱登是也。”程咬金大怒道:“嗄!你叫朱登,乃是野贼种,不要走,照你程爷爷的斧罢!”夹头就是一斧劈下。朱登见唐将一斧劈来,叫声而道:“好一个冒失鬼的丑匹夫!怎敢无礼?”急忙举手中银枪叮当一架。程咬金当的又是一斧砍来,朱登叫声而道:“啊唷!好一员猛将!”话说未完,当的又是一斧。一连三斧,把朱登劈得汗流浃背,说声而道:“好厉害!”却待要走,不知道第四斧就没力了。朱登微微一笑,道:“原来你是个虎头狗尾的丑鬼。”立即把手中这杆银枪紧一紧,劈面来迎,一连几个回合,把程咬金杀得是,只有招架没回兵,甲散盔歪汗直淋。

朱登见他斧头忙乱,就趁势拦开了斧,扯出了鞭来,当的一鞭,正打中了城咬金的左肩。程咬金大叫一声骂道:“啊唷!小贼种,打得你程爷爷好厉害啊!”回马便走,败进了关而去,来见秦王,连称厉害。李世民便问道:“如此,哪位王兄再出去迎敌?”话未说完,又闪出了一将道:“秦王,末将齐国远愿前往。”李世民吩咐道:“将军须要小心。”齐国远应声而道:“得令!”一马冲出关门,与朱登交战。不到十个回合,也被打下败回了关下。

次后的几日里,史大奈出去也被打败了。这个朱登连败唐将三员,阵前好不威风,满心大悦。四位反王掠阵,见他少年英雄,心里十分欢喜。后来,有尉迟恭出战,与他交手有一百多个回合,才杀得个对手。

两下杀到了日色西沉,见天色已晚,才各自收兵。这小将朱登回到了帐营之中,四位反王接见,各自都称贺道:“御侄如此英雄,真乃天神也!”吩咐摆酒庆功。

再说,尉迟恭回到了关中,说这朱登年纪虽小,本事却十分高强,一时之间难以取胜,且待明日我再出去,必要活擒这小厮进关,才见手段。秦叔宝劝道:“尉迟将军不可。我知道他不是别人,乃是南阳侯伍云召之子,非朱登也。他只因隋炀帝无道,祖父伍建章与父亲五缘湾忠心不昧,祖父遭到朝廷满门抄斩,父亲被逼迫造反,继与朱灿抚养成人,原是将门之子。待末将明日出去会他,将好言说他归降秦王帐下便是了。”李世民大喜道:“秦王兄说得伍王兄归降,实本王唐室之大幸也。”遂吩咐摆酒贺功。

次日清早,朱登小将又在关外前来讨战。秦琼立即顶盔擐甲,挂了金装锏,提了提炉枪,上了呼雷豹,一声炮响,开了关门,来到了阵前。抬头一看,只见那朱登果然好一员小将,疑似罗成年少日,顶冠束发一般同。

两人大战有三十多个回合,马打了有六十个照面。秦琼见朱登枪法并无破绽,心里这么一想,然后说:“是了。”立即挡住了枪,说道:“贤侄,我有话对你讲,你还有所不知,我对你说明始末,你方知我叔父不差。当年你父亲伍云召在扬州,曾经与我有八拜之交,结为异姓兄弟,情同手足。曾对我言及贤侄寄托朱灿收养,他日长大相逢,当以正言指教。不知道你令尊故世。贤侄如此英雄,也算将门有种。如今大唐一统天下,乃早晚之事,岂比那刘黑闼卑微小寇?劝贤侄不如归顺唐军,一则不失封侯之位,二则弃小就大,不使天下英雄耻笑,以成豪杰之名。贤侄不知意下如何?”

朱登听了秦琼这番言语,心里不觉得方然省悟。只因四路反王在后面掠阵,恐怕被识破其情,反为不美,只得变脸道:“不必多言,照本少爷的枪罢!”说罢。一枪刺来。又大战了数个回合,心里暗自想道:“他与我父亲相好,亦闻得朱父王说过。方才所言,十分有理。我既有归降唐军之心,与他战斗有何意义呢?”立即把枪一架,拦开秦琼手中枪,一闪说道:“我不及你。”说罢,便回马就走。秦琼大喊道:“哪里走?”拍马随后追了过来。四路反王见朱登败走阵下来,恐防有失,急忙命令众将放箭射住。秦琼只得带住马,回进了关中。

话说,朱登回到了帐营之中,说道:“各位王叔,那唐将秦琼果然十分厉害,小侄不能及他,被他杀的是大败而回,请各位王叔治罪。”四位反王道:“胜败乃兵家之常事,御侄何足介意?明日再出兵去战,请务必擒拿唐将便了。”吩咐左右道:“摆酒!本王与御侄解闷。”再讲明日五王升帐。刘黑闼说:“今日还有哪位将军出阵打关?”只见走过一个道人,身穿黄袍,腰系丝绦,足穿芒履,肩上背一口宝剑,上前说道:“大王,今日待贫道前去会阵便了。”五王一看,原来是上梁王沈发兴的军师,名唤弥天道人,是个有法力的道人。五王大喜道:“军师须要小心在意。”弥天道人出了营门,来到关下,叫声:“守关军士,快去通报,叫能干的将官出来会我!”

关上唐军飞报进帐:“启禀秦王殿下,今日关外又是一个道人前来讨战。”李世民问道:“今日哪位王兄出关会战呢?”闪出程咬金道:“秦王,昨日秦大哥辛苦了,今日待末将出去会会他。”李世民吩咐道:“程王兄,倘若说道人,须要更加小心。”程咬金应声:“得令!”说罢,立即提斧上马,一声炮响,开了关门。来到了阵前,抬头一看,果是一个道人。程咬金就对了他吐一口涎唾,说道”该晦气,俺老程最恼的是牛鼻子老道,惯要作乖的。俺这里今日要杀贼,没有功夫鬼混,你去换一个来,好待我程将军赏他几斧头,也爽快些。快去换来!”

弥天道人听他说话有些呆头呆脑,不觉得倒好笑起来,说道:“你这傻呆的唐将,休得小看了贫道,只怕你不是我贫道的对手吧。你不信,我与你战一战看。”程咬金说:“方才与你作耍,如今实对你讲,要战一战,战两战,这都不难,只是要与你说过,我程将军不是夸口,说实在话,战场上交锋打仗,足足有千百来遍。凡遇这些出家人,惯要兴妖作法。今日要与你交战,都要拿出真本事来,断断不许兴妖作法,做出这些鬼脸来。若讲得通,与你交战,若讲不通,与我请便罢!”弥天道人说:“看你这傻呆的唐将不出,倒很乖巧,猜破我的心思。嗄!也罢,既你讲明,不动法术便了是。”程咬金说:“妙啊,妙啊!这个才是。如若一会杀不过,作起法来,我程爷爷要把你十七八代的祖宗都骂倒的呢!”说罢,举起宣花斧就砍。

那弥天道人用剑急架相还,马步交加,一场大战。那弥天道人是步战,手中军器又短,如何是程咬金的对手?他那三斧头又是有名的,把这弥天道人直杀得是气喘吁吁的。没奈何,怪不得他要施起了法术来了。那弥天道人口中念念有词,把手中宝剑往西北上一指,大叫一声而道:“程咬金,你看那边,什么东西出来了?”程咬金抬头一看,便叫道:“啊唷!”只见西北上一股黑气,那黑气之中,跑出许多豺狼虎豹、狮象恶兽等类,后面又跟定一班奇形怪状、披头散发的恶鬼,赤着身,露着体,哀哀哭泣,向程咬金飞奔而来。

程咬金惊得魂飞天外,魄散九霄,大叫道:“说过不许作法的,如今为什么又作起法来?我入死你这说谎的牛鼻子老道的亲娘!”一头骂,一头看来难以招架,正在心慌,只见东南上起一阵青气,这青气冲天,霎时之间,把这些豺狼虎豹、狮象恶兽等类,并这些披头散发、奇形怪状的恶鬼,纷纷扬扬俱变为白纸,飞在云霄之外去了。程咬金大喜,立即急忙回进关中缴令。

你知道方才弥天道人的妖法被什么所破呢?只因秦王李世民洪福齐天,却相逢李靖云游到此,见这弥天道人用妖法来害程咬金,所以以正法破之。李靖来到关外,便对守关军士道:“我三原李药师要见秦王。”军士连忙报进帅府:“启禀秦王殿下,今日有京兆三原李药师老爷要见秦王殿下,现在关外候旨。”李世民闻报大喜,连忙同众将出关迎接。进了关门,各个叙礼问安,即吩咐摆酒接风。

第二天,李世民升帐,众将官齐集,见过了礼。外边军土忙报进来道:“启禀秦王殿下,昨日那个弥天道人,今日又在关外,要请李老爷出去答话。”李靖说:“既是如此,待贫道出去会会他,自有分晓。”说罢,遂出了关门,来到阵前相见。李靖叫一声而道:“道兄请了!”弥天道人亦称一声:“道兄请了!”李靖说:“请问道兄,何处名山仙府,在何洞真人名下出家的?却有如此高术,决非等闲之辈,何不再去修炼长生妙道,享其清福,何苦却在红尘之中,峦此孽障,岂不枉送了性命吗?”

弥天道人说:“你是香山门下的徒弟,能知过去未来,能善于呼风唤雨,算得阴阳有准有条,你且把我算一算,看可晓得我是何等之人呢?”李靖就袖中把指头轮算,算来算去,再也算不明白,便说:“你要我识你的本来面目也不难,且和你罢兵数日,待贫道去寻究根源出来便是了。”

那弥天真人呵呵大笑道:“你虽是香山门下弟子,要知道我的本来面目,只怕好不烦难。凭你上游三十三天,下游一十八重地狱,中游名山海岛,若寻得我的来踪去迹,才算你是一个能人。我今日先试一个手段与你看看,也见我的本事。”说罢,把剑往空一指,那一口剑霎时间就一口变十口,十口变百口,百口变千口,千口变万口,满天都是宝剑,纷纷扬扬落下来。

当下,李靖见弥天真人作法,也不慌不忙,呵呵大笑道:“此乃千变万化之术,贫道也会的,何足为奇。待贫道也变与你看便是了。”说罢,也把宝剑向空一指,果然照样一口变了十口,十口变了百口,百口变了千口,千口变了万口,也是纷纷扬扬落将下来,倒也好看。

两下虽然斗法,却也你不伤我,我不伤你。大家一齐收了剑,弥天道人说:“如今限你一月,前去寻访,还得我本来面目出,然后与你交兵便了。”李靖应声而道:“这个使得。”说罢,二人各自回到了帐营。

话说,李靖回到了关中,李世民问道:“军师,方才出关打话一番,谅已深知那弥天道人的细底。今他兴妖法,本王不能破贼安边,全赖军师发令施行,早除此患为幸。”李靖回答道:“秦王,有所未知,那弥天真人,我算他不是凡人得道,决然是异怪奇妖变化来的。有他在内作祟,怎能破得五路反王?贫道欲请令箭一枝,可以命令尉迟恭带领三千人马,往湖广荆州去走一遭。”李世民说:“这个使得。”尉迟恭听见,遂上前来领令。李靖吩咐道:“你可带领三千人马,前往湖广荆州雷大朋处,要借他的照妖镜到来临阵一用,勿得违误!”尉迟恭说:“得令!”

尉迟恭领了军令,立即带领三千人马,一径往湖广荆州而来。在路不止一日,已到了荆州,立即吩咐安营。

次日清早,尉迟恭就出马来到城下,高声大叫而道道:“我乃大唐神尧高祖驾前,官拜都总管尉迟恭便是。如今奉了军师将令,要来与雷大王这里暂借照妖镜一用,待破了弥天真人,立即当奉还。你快与我通报!”小军听得,飞报进府:“启禀大王,今日有大唐总管尉迟恭,说是奉了军师将令,特来要与大王借取宝镜破阵。”

那雷大朋王有弟兄三个,第一个是雷大朋,在荆州自称楚王;第二个为元帅;第三个为先锋。那第二、第三弟兄二人,自小闻得山东秦叔宝是个英雄,只因慕想其名,故一个取名赛秦,一个取名胜秦。那赛秦的面貌与尉迟敬德无二,他也用一杆点钢枪,坐下的也是一匹乌骓马。弟兄三人闻报尉迟恭到来,要借宝镜,雷大朋就叫道:“二位御弟,那唐军派尉迟恭到来于此,要借我们的宝镜,却如何回复他呢?”胜秦回答道:“王兄,那面照妖镜是我家镇国之宝,岂可轻易借人?倘若借与他们,倘或被他视为已有,那时是弃与他好呢?还是举动干戈?又要损兵折将,耗费钱粮。况且目下刀兵正炽,万一自家要用起来,却如何是好?”

雷大朋说:“既是如此,御弟可一面前去辞他不借,为兄的就一面点齐人马。倘他不肯引兵归国,为兄的就统兵杀出城来,管教他片甲不留。”那雷胜秦说:“王兄,你说哪里话来?你还不晓得尉迟恭的厉害,他在刘武周处的时节,曾日抢三关,夜劫八寨。王兄,你若今日违忤了他,招害不小。”雷大朋说:“如此,怎生是好?”雷胜秦说:“王兄,我小弟倒有一个计策在此。除非如此如此,骗他进了樊城,只消这般这般,管教不劳张弓折箭,使他自毙,岂不为美?”雷大朋听闻,大喜道:“既是如此,御弟可依计速行,骗他进来便了。”这正是;长江之水灌樊城,雷氏三雄太不仁。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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