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北酆右权使桐夜?”尉迟敬握紧腰间的佩剑,望着木榫之下于沙场之中奋力挥剑斩杀的桐夜,眼神诧异而冰冷。
清瀚有些呆滞地望着木榫之下的那袭白衣,讷讷道:“大抵是为清欢之死来寻仇的。”
尉迟敬望着木榫之下的桐夜,那一袭白衣身周似乎蒙着一层血色的雾气,雾气之中,有众多被桐夜剑芒击杀至死的将士尸身堆积在他的脚下,血水流了满地。
“呸!”尉迟敬嫌恶地啐了一口,咒骂道:“叛徒!北酆王清欢那厮向来阴辣狠厉,带出来的徒弟果然也不是什么好鸟!”
尉迟敬从木榫上一跃而下,一手扯过桐夜剑尖之前的一名幽冥战士,算是救了那士兵一命,一脸怒意地望着眼前的桐夜,质问道:“小子!你可还记得自己北酆右权使的身份?为何要在此帮助帝国屠杀同僚?”
桐夜抬眼,露出从未有过的锋锐而冰冷的笑,那笑容,不似桐夜,更像是……清欢。
似乎感受到了眼前这位少年眼中的恶意,尉迟敬暴怒道:“你还笑!你看看你脚下的那些尸体,他们都曾是你的同僚,你怎么能笑得出?”
一个瞬间,尉迟敬手中的长剑由下而上斜封,以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速度刺向桐夜。
两柄迸发着剑芒的长剑在半空中相遇,仿佛针尖撞击,轰然巨响中,双方各自退开。
方才的一番交手,尉迟敬并没有讨到便宜,反倒被桐夜的利刃一剑刺穿了盔甲,冷锋刺入了他的肩胛骨中,而另一剑,正中眉心!
桐夜看着剑尖上尉迟敬的鲜血,似乎是在欣赏一般,眼中有疯狂的快感与杀意:“尉迟将军,在你临死前,听见这声音了吗?多美妙。”
那是什么声音?哭号声,惊叫声,濒死的呻吟,刀戟与血肉的碰撞!那分明是地狱的声音!
“你这个疯子!”尉迟敬一脸不可置信而面带惊恐地望着眼前的桐夜,倒地不起——这个孩子,怎么会变成今天这副模样?十年前,他奉冥帝之命来北酆公差时,在北酆宫是见过这孩子的,那时的他,目光澄澈,全无一丝邪念,怎会变成今天这副样子?
尉迟敬倒下的那一刻,桐夜的眼中透出莫名的兴奋,抬剑扬手之间,便割下了尉迟敬的头颅,宛如对待一只球状物一般,径直扔向了清瀚所在的木榫。那木榫受到这样猛烈的撞击,直坠而下,清瀚从木榫中狼狈而出,看向桐夜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个地狱修罗一般,惊恐而浑身颤抖。
那样无与伦比的五官,在阳光之下熠熠生辉,只可惜,澄澈的目光不再,此刻的桐夜,眼中只有阴枭的杀气。
尉迟敬已死,局势已然无法挽回,清瀚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
“怎么,这就想逃了吗?”根本没有正眼看清瀚,白衣少年笑了起来,那样地笑,令人感到恐惧,那一刻,清瀚只感到站在自己眼前的不是桐夜,而是……清欢!
“幽冥大名鼎鼎的冥帝,让我看看你有几分能耐,可别让我失望啊!”
赤色的剑芒自桐夜剑尖吞吐而出,清瀚抬手抵挡,只是一击,便退了数米,还在脸上切开了一道血口。
就像是一只猎杀小鹿的猎豹,不愿一口吃下那可怜而瑟瑟发抖的小鹿,而要有意戏弄一番一般,接下来的数十招,桐夜无一招伤及清瀚要害,却又无一招不狠厉恶毒,将他弄得遍体鳞伤,几乎没有反击之力。漫天剑芒交错,以铺天盖地之势向清瀚压制而来。
然而,桐夜的嘴角却始终噙着一丝冷笑,显然始终不曾真正出力。
“你杀了我吧。”
但最后一丝气力用尽,清瀚用近乎求饶的语气向桐夜哀嚎。
桐夜也似乎玩腻了这样的游戏,眼中神情一冷,一剑便洞穿了清瀚的心口,清瀚倒地而死。桐夜望着血泊中清瀚的尸首,眼中尽是报复的快感。苍白而俊美的面颊在几滴残血的掩映下,竟有一种残酷而病态的美。
残余的些许幽冥士兵见冥帝已死,悉数放下了兵器,垂下了将士不屈的头颅,等待他们的,是暗无天日的战俘生涯。他们心中暗自咒骂着,那个人不人,鬼不鬼,恐怖如斯的幽冥叛徒——北酆右权使,桐夜。
“那……那不是桐夜!”木榫之上的潇潇看着此刻有些令人不寒而栗的桐夜,不禁向离琛追问道:“他怎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离琛的神情不再如方才那般淡定,那样的神情,他太熟悉了!分明是那老妖怪域澄啊!域澄不是早就被圣帝的命轮收服了吗?怎么会再一次出现!难道是灵泊中的噬灵动了手脚,将域澄的灵魂转化为了数片魂器,以便再次复生?既是如此,便需尽快杀尽域澄留在沧流所有魂器的载体,而桐夜的躯体,很有可能就是域澄魂器的载体之一!
若是桐夜体内九野神剑的力量与域澄的魂器相互融合,那么后果定是不堪设想!
离琛来不及向潇潇解释,直截从木榫上跃下,掠到桐夜身后,指尖倏忽变得乌青而尖利,几乎不带有丝毫犹疑,眨眼将便要想桐夜心口出掏去。
“小夜小心!”
身后传来枫堤的一声警示,桐夜转身之间,之间一道红影以极快的速度掠到自己身前,清晖闪过,将猝不及防的离琛逼退了几步。在这生死关头,是潇潇及时挡住了离琛的偷袭。
“潇潇你让开!他已经不是桐夜了,他的体内住着一只恶魔,若是现在不杀了他,以后贻害无穷!”离琛向潇潇警告道。
潇潇展开双臂将身后的桐夜护得死死的,“你才是那个恶魔!”
话音未落,潇潇只觉背后一阵刺痛,心口处突然绽开了一朵血红色的花,将原本的一袭红衣染得更加刺眼,那是桐夜的剑,径直地刺穿了她单薄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