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鲜血,沿着桐夜的剑身一滴一滴地流向桐夜的手心。触到潇潇鲜血的那一刻,桐夜只觉头疼欲裂,心如刀绞,这一幕,竟与梦中如此相似,只是,他看不到那袭红衣此刻眼中的神色,他只在隐约之间看到那个绝美易碎的身影,毅然决然地护在自己身前——他是谁!他在做些什么!
离琛掌中现出冷锋,向面前面色苍白,口吐鲜血的潇潇低声警告:“让开,否则休怪我不顾及主奴之情!”
潇潇的目光清冷而坚定,“我与你没有任何情分。”
离琛脸色微微一冷,阴晴不定的脸上闪过复杂的表情,他转身向身周的顾寒洲、枫堤,还有众多将士大声道:“你们眼前的这位白衣白发之人,也就是原北酆右权使桐夜,如今已被鬼域魔尊附体,若不此刻将他斩杀,只怕整个沧流都要生灵涂炭了。”
众人见目光悉数转向此刻在自我意识与清欢的魂器之间痛苦挣扎的桐夜——只见此刻的桐夜,苍白的脸上尚有残留的血痕,澄澈的眸子此刻几乎变成了血红色,神情痛苦而惊恐,于残阳金红的余晖之下瑟瑟发抖地抱着怀中染血的古剑,不住地喃喃自语着。
这副模样,在潇潇看来,像一个受到惊吓而又找不到回家的路的可怜孩子;而在旁人看来,却像是一个被邪魔缠身的疯子!
只见顾寒洲扬起手中的长戟,向众军号令道:“弓箭手,放箭!”
“谁敢!”枫堤厉声断喝:“顾寒洲!无凭无据,你凭什么相信此人的话,认为我弟弟是魔头?你别忘了,尉迟敬和清瀚是谁杀的,若是没有我弟弟,你们早就成了清瀚的剑下亡魂了!”
离琛在一旁幽幽然嘲讽道:“杀人的魔头,自是见人就杀的,你看看他的脚下,难道就只有幽冥战士的尸体吗?”
似乎是“杀人魔头”这样的字眼进一步刺激到了本就处于崩溃边缘的桐夜,此刻,他睁着一双血红的双眼,又一次狠厉地挥剑,刺目的赤色剑芒迸发而出,若不是潇潇及时以竹气化障,阻了那凌厉的剑气,恐又要伤人无数了。
顾寒洲言语中透着张扬之气:“鬼王爷,这一次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放箭!”
这一次,众军不再有丝毫犹豫,只闻漫天传来利箭的“嗖嗖”声,无数支飞箭如同密密麻麻的雨滴一般向桐夜倾泻而来。
在那样危机的时刻,桐夜终于从清欢魂器的控制中挣扎着清醒过来,却见漫天的箭雨正冲着自己与将自己紧紧护在怀中的潇潇呼啸而来,而潇潇的心口,是被自己手中的剑洞穿的痕迹,那里,鲜血流淌。
潇潇那样轻柔地抚着自己的脸颊,神情冷定而释然,仿佛这漫天的箭雨丝毫不足以令她感到畏惧一般,轻声安慰着:“桐夜不怕,我们现在就离开这里。”
就在一瞬间,令众人猝不及防的一瞬间,潇潇的身体突然化作了一片血幕!她怀抱着桐夜,二人宛如融入汪洋的血月一般,缓缓消失!那是……遁血之术!那是怎样残酷的术法!那是将自己的周身骨血拆解打散的痛楚,常人难以想象的痛楚。
此法虽暂且能令使用者绝处逢生,但凭潇潇此刻的身体状态,只怕是凶多吉少了。离琛看着那一团渐渐化为虚无的血雾,轻叹了口气——也许,当初他不该教予她这样残忍的术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