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夜的寒气在阳光来临之际渐渐散去。
“桐夜来北酆了”。
他站在亡灵女祭正中,睁开眼,看着站在阵外的柳泽,轻轻点了点头,又重新合上眼,继续他尚未完成的修炼。
他的四周倒吊着六具身着红色嫁衣的女尸,构成了一个六芒星的图案。随着他在虚空中挥洒的符咒的波动,六具女尸的体内徐徐涌出六缕赤色的精魂,汇集至他头顶正中的符咒处,合成一道金色的光芒,注入他的身体。
伴随着精魂的逝去,六具女尸原本的容颜也不复存在,转瞬之间便化作一具具形容干枯的尸体,看起来可怖异常。
面前之人为了增进修为,要在九九八一天中每夜吞噬六名妙龄少女的精魂,而他的部下,那群阴狠诡谲的阴灵族,为了满足他的需求,以金鹤翎为幌子,编造了一个关于献祭圣帝,获得永生的谎言,促使城中数名仙灵族的达官贵人为个人私欲而不断掳掠民女,献祭于此。
那些阴灵族之所以愿意与杀神合作此事,当然是因为他们能够从这项差事中得到好处。他们从所有掳掠而来的男男女女中挑出符合杀神条件的六名女子,剩余的女子则悉数攫取她们的心脏,用以化成肉身。至于那些被抉了心脏的躯壳,则被他们植入鬼蛊虫,成为杀神未来军团中的一名傀儡士兵。
柳泽这几日将这一切看在眼中,看着眼前之人日日造下愈发难以救赎的杀孽,心中着实苦痛忧虑交加。她一面期待着圣帝前来处置这个他曾经亲手创造的生灵,让他停下这一切疯狂之举,另一面又担忧着他的平安,希望他的所作所为勿要惊动九天神灵,招致祸患。
“你去哪里了?”有冷涩的声音传来。
正当柳泽陷入矛盾的痛苦情绪中时,阵中的他完成了今日的修炼,一步步向她走近,此刻,就站在她眼前,用那偏执而疯狂的审视目光凝视着她。
“我......我去了猎鬽居”,似乎是害怕,柳泽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声音有些颤抖,却试图继续解释道:“我是不放心那些阴灵族办事......所以......”
“住口!”杀神上前一步,向她压迫而来,一手钳住她的下颌,死死盯着她,眼中闪着狠厉的光,“你根本不是去帮我的,你是想背着我放走那些上了鬼轿的人!你以为,我对这一切毫无知觉吗?”
是的,那顾苕苕能在众多新娘中幸存,并非因为她有什么特殊技能,而是被熟知白面女鬼套路的柳泽偷偷救下的幸运儿罢了。每夜皆是如此,柳泽总会尽其所能,从阴灵族的魔爪中救出那么一两个幸运儿。虽然此举并不能改变什么大局,但这是她目前能做的唯一了。
被那种杀戮的神情吓到,柳泽挣开了杀神的手,再次后退了一步。
杀神闭上了眼睛,心中了然眼前人的心思:“你听着,杀戮、掠夺,这是我这种人能继续存活下去的信条,你若不能苟同,那便现在离开,不管你是回归复国军,还是投奔桐夜,我绝不阻拦。毕竟,他们才是你心中真善美的代名词,不是吗?”
杀神的唇角勾起一丝冷笑,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她,里面蕴含着自卑与自负交杂的两种情绪。
柳泽终究无法抵抗眼前之人,那是一种很奇特的情感,在她眼中,他是强大而傲慢的战士,也是自卑任性的孩童,两重相反的人格在同一个人身上的交织,对她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她露出一丝微弱的苦笑:“我已经把自己的一切都交付给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