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魏星晨的电话过来，我坦白地告诉他，魏星晨低吟了一声，什么也没说的就挂断。我去看夏朵，刚靠近病房就听见里面的争吵，夏朵拼命地驱赶林阶森，簌簌的泪水爬满了脸颊。

林阶森憋红了脸，一再追问，夏朵什么都不肯说。我眼神示意他先出去，门刚一关上，夏朵就扑进我的怀里，呜呜大哭起来，她哽咽着说：

夏朵淼淼，我完了。

我完了，这个曾经我脑海中唯一的念头，现在再次听见，我一下子懵了。我扶起她的脸，轻柔地帮她擦拭脸上的泪，我才知道她说的完了。

她坐在病床上，紧紧地抱住自己。

她说她在一次去找林阶森的夜里，遭人非礼，她以为一切可以过去，可是医生却告诉她，她怀孕了。

她说她本来以为可以站在远处观望林阶森，现在却觉得自己肮脏的什么资格都没有了。

她呜咽不止，我心疼的怀抱住她，更加厌恶自己的愚蠢，如果那天我没有早早离开，如果我一直陪在她身边……如果，我在她出事之后，更加关心她。我想起手机里面那条短信，我无法想象，她是怎样的绝望无助，却依然想起要发短信祝我生日快乐。我想起她说对不起……我那么小心眼的以为她生气，却没想到她正经历那么多。

我说：

顾淼淼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一遍，一遍，心里却更加煎熬。

安抚好夏朵，我联系了她家人。走出病房，林阶森还在那里。他抬头看我，神情疲惫，不似往日的意气风采，他说：

林阶森对不起。

我便确定了心中的想法，在看见他介意夏朵出现时便萌生的想法，在看见他那么关心夏朵却忽视我时更加确定的想法，我问他：

顾淼淼为什么？

为什么明明喜欢的是夏朵，却要来和我交往？

林阶森我一直喜欢她

他不再掩饰，眼中的笑里却显得有些落寞，

林阶森你生日前的一天，她来找我，叫我一定要给你幸福。

所以，他才会在见到夏朵和我一起出现时，那么生气，会故意做出亲昵的动作。

林阶森她说，这是她欠你的。

我身子猛地一怔，浑身冰冷，这是她欠我的。她当然欠我，在她一句无心之失，害死我的家人之后，我当然有理由恨她。可是，为什么她会知道？我直到今天才发现，原来我自以为掩藏得天衣无缝的恨意，早已经被她看在眼里。她用自己故作伟大的成全，让我显得更加无耻卑微。

林阶森说，他会陪着夏朵一起度过，他脸上是从未对我展示过的温柔。我怔怔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眼前升起的雾气模糊了视线。

摇摇晃晃地走出医院，我坐在对面的广场上，嚎啕大哭。

原来我以为的温柔，都是假的。

魏星晨的车子在我旁边停下，他摇下车窗对我挥挥手：

魏星晨上车。

我擦干了眼泪，坐上去，车子稳当地滑行出去，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脑海中又想起病床上脆弱不堪的夏朵。我咬紧了牙根问道：

顾淼淼是你干的吗？

魏星晨什么？

我怒不可遏地质问他：

顾淼淼夏朵，是你叫人去对付她的，是不是！

魏星晨我只是在为你的报复添加一些情趣，不是很好玩吗？

他面无表情地说。

顾淼淼你疯了，她是我的好朋友！

我尖叫出来，眼泪忍不住落下。

魏星晨把车子停在路边，食指紧紧扣住我的下巴，动了动冷峻的下巴：

魏星晨你的眼泪没有这么廉价，顾淼淼，是你自己说要报复夏朵的，为什么有心软了，朋友？你在开玩笑吗？

他残酷地勾起嘴角，

魏星晨如果你真的这么在乎这个朋友，你会让她一个人在深夜出去吗？你什么都不过问，是因为你期待她出事吧？

他的话像一记闷棍，敲在我的心头，让我无法动弹。心底好似有什么极力掩埋的真相被残忍地揭开，我甚至都怀疑，自己是故意的。

故意用了欲擒故纵的老把戏，让林阶森注意到我；故意让夏朵暴露在危险当中……

颓丧地垂下脑袋，我沉沉地陷入椅子中，渴望将自己藏好。

不被任何人看见，不被眼前的男人看见。

魏星晨却还不肯放过我，继续残忍地说：

魏星晨你觉得如果林阶森知道这件事，会怎么想？

魏星晨别忘了，你是属于我的，我不会让你有机会靠近另一个男人。

我忽然觉得，我最大的错误，是选择依赖这样恐怖的男人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