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桂花酿的香气历久弥新，似郁似淡飘忽不定，反而更引人追寻，混杂着干爽的泥土气息，确是难得的好酒。　

洛书持刀细细在剑柄处雕刻着，脸侧的轮廓显得坚毅而冷淡。　

饮一口桂花酿，迷醉了眼眸怎也不自知，一笔一画刻下念念不忘的美景。花开两朵，适逢其会。下角是小巧的“妖华”二字，剑身幽黑如墨，月光倾下衬得愈发深邃，与这图样相符相融，再无缺遗。　

洛书放下佩剑，些许晃神。此后，再不回相见了吧。　

“少将军，夜深了，仔细莫要着了风寒。”陈伯蹒跚着走近，额上深深浅浅的皱纹是岁月赐予的烙印，告诉他剩下的日子都能平淡度过。　

再不用为何事满心愁绪满腔热血，求之不得。　

洛书探手扶住陈伯，语调清淡又少有的乖顺，“好，我先送您回屋。”　

陈伯宽慰地笑开，连连摆手，“使不得呀，老奴不过一介管家，怎值少将军如此费神？”　

洛书打断道，“若不是陈伯，洛书早已无家。”　

母亲早逝，这种长辈特有的疼爱与牵挂他嫌少有过，父亲从未给过他。　

只因着他是将军唯一的儿子，他不可软弱不可逃避不可不胜于人。　

这几个“不”字压得他喘不过气，也无从选择。　

洛书眸色微暗，陈伯宽厚粗糙的手掌一下一下抚着他的背，像儿时受了委屈他缩进他怀里一样，把他所有糟糕的边角抚平，留下平和温馨。　

回到房中，洛书坐直在书案前铺好纸张，半人高的兵书摞在一边。左手伸出掳起右臂的衣袖细细研磨，一丝一缕沾染上干净的墨香，让人着迷。　

燃着的烛台在窗上投出一片阴影，不安分的火苗一刻不停地跃跃闪烁，心尖被灼得微烫。洛书毫无征兆地顿住笔尖，呆愣了许久。女子清秀的面容被这一下染了污渍，破坏了整体的画。　

怎会……一张一张全是她的容颜。　

洛书执不住笔，索性熄了烛光合衣躺于床榻。乳白的月色模糊了他的面容，俊秀清逸的脸庞是否有甚情感起伏，看不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