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后,立秋。北方出现难见的旱灾,收成几乎无所得,地方官员私扣粮款,民不聊生。皇帝一怒之下处死几位官僚,一时间朝野动荡,风雨欲来。
洛书坐于马上在车队最前方,一旁宋曜苦哈哈打了个哈欠。“你说你好好的一个大将军跑去北方治什么旱灾阿。”
“圣上自有定夺。”洛书平静地驭马,并无在意。
治什么旱灾?不过是这六军皆以他为首,唯命不从。皇帝恐他造反,趁机驳他的面子削弱他的兵权罢了。只是洛家世代忠良,也终换不回那龙椅上之人的全心信任。
宋曜不置可否,伸手可劲挠后背,险些从马上掉下去,顿时打了个激灵,“这都是什么鬼地方!荒山野岭的没什么人蚊虫到是不少!”
洛书烦不胜烦,胳膊一伸道,“七皇子你让它来蛰我,我倒是情愿的很。”
宋曜被噎住,压低了声音愤愤道,“洛书你个死冰块脸……”
洛书睨了他一眼,悠悠开口,“我可没让七皇子同来,本是受不住这路途艰辛的,又何苦非要自荐?”
“你是不知这北方姑娘生得标致,平日里在长安父皇看着,也不敢去寻花……”宋曜顿了顿,把后半句话生吞了下去,笑得眉飞凤舞。
洛书嫌弃地抬手揉了揉眉心,头痛不已。
可这一路有他相伴,倒也不算无趣。
抬眸,那个女子就那样猝不及防地撞入洛书眼帘。
她身上染得鲜血刺得他眼眸生疼,蜷缩在地轻微颤抖着。
半年来隐忍的心绪尽皆崩发,在这一刻占满心房。洛书下马快步走至她身边,轻声唤道,“姑娘,你还好吗?”
女子紧蹙着双眉,下唇被咬得发紫,不肯发出一声示弱的呼痛。那一刻洛书好似能懂,懂她的坚持,懂她的倔强,也懂她的苦痛。
所以他对她说,“可愿随我同行?”
跟来的宋曜闻言脸色大变,斥道,“胡闹!你可知……你可知她额间那朵花正如十年前那女子一模一样!”
“那花不详!我分明同你说过的!”
这时的宋曜再无半分懒散模样,剑眉紧锁,一字一句苍劲有力。
女子修长的手动了动,蓦地撺紧。
她低喃着,无人听清,“十年前……为何又是十年前……那一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洛书散淡的气息尽皆散去,督了宋曜一眼,那种肃杀与威严竟让他再说不出话,语调稍稍冷下来,“七皇子,莫要再说了。”
这一刻宋曜突然懂了父皇的担忧,洛书他,是天生的王者。
可他何时见过洛书这般?
他直觉,那女子会毁了洛书。
女子怔了半晌,声音微不可闻,“好。”
她说,“白若安,我是白若安。”
后来她无数次地想起这一幕,她问自己,如果重来一次呢,如果重来一次她还会那般轻易地同他说“好”吗?她再不会。
可世上哪有重来?这一刻,她只想靠近那个执着的青年。
从来没有人,愿意这般亲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