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神农鼎.里】
“魂兮魂兮从我兮，阴阳开兮魂来兮！”
曼珠沙华念念有词，开了黄泉门。原来那最大的一面人形兽纹，竟是黄泉门，怪不得众人瞧来那面兽纹太过诡谲，不同寻常。
一声惊雷，兽纹变了形，门开了，入目便是乌云漫天飞沙走石，一片昏暗。众人走了进去，除了穷奇。临行前，白泽问道：“黑白无常，不会找你问罪吧？”
曼珠沙华摇摇头，道：“不会。我能掌管黄泉门，我便自由来去，无人可拦我。”
白泽点了点头，便走了。金鼎内轰雷尽散，门也关了。现在只剩下穷奇与曼珠沙华，曼珠沙华问道：“穷奇，你不愿进去，你可有什么打算？”
穷奇点头道：“找她。她魂魄尽散，入不了黄泉，我进去是找不到她的。她的元神漂泊，神农尸身那里也是找不到她的。我，要去见见帝舜。”
曼珠沙华蹙眉：“帝舜已死，你要去何处找帝舜？而且你现在才找她，你不觉得太晚了吗？”
穷奇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做何事，由得你评说？”
“……”曼珠沙华堵了话，转眼便见穷奇化作黑风飞走了。
这时，黄泉门又开了，入目便是黑白无常。只见黑白无常站在门的两端，神情狰狞，一副恐吓人的模样。
黑无常对曼珠沙华骂道：“孟婆就不该将黄泉门交由你掌管，你瞧瞧，这是你第几次擅自开了黄泉门了？你当真是无法无天！”
曼珠沙华讥道：“二位爷，这里有法有天吗？我想怎么开就怎么开，我任性妄为你又不是第一次见识到了。再说那些鬼魂照样逃不出来。”
白无常怒道：“曼珠沙华，你随意操纵天火本官暂且不管，但你竟叫那群阳间人进来，就不怕坏了万物规律吗？”
曼珠沙华神色暗了暗，讥笑道：“规律？你们管这世间的规律，有管过我的规律吗？我们精灵王次次消亡的时候你们在哪里？你们从来不收我们的灵魂。”
白无常一时噎住了话，黑无常蹙眉道：“可你们本来就没有灵魂啊。”
曼珠沙华怒道：“谁说我们没有灵魂的？明明是你们看不见！”
曼珠沙华突然愣了一下，仿佛被自己的怒气吓到了，转而神色缓了下来，道：“我已经掩去了他们的阳气，他们不会直接进入黄泉。我会送他们到应去的地方，那里，永远存留着尊者的肉身。你们可从来没有对尊者的事情有意见的。”
黑白无常面面相觑，白无常小声嘟囔：“谁敢对药神有意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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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泉.阴阳交界】
“轰——”雷声大作，飞沙走石，吓着了一边的两只小白兔。
“这条路莫不是去鬼门关的路？怎么的，这里阴森森的好吓人。咳……这里还有种莫名的尸臭味。”又是一声轰雷，文昔抱着采薇抱得更紧了。
“这里阴气那么重，没尸臭味那才怪，我们没去那坟场已经算好的了。”采薇吐槽道。
“公主放心，此路并非通往鬼门关，而是通往极寒之地。”白泽侧了侧脸，闪电的白光映得他的面色更加苍白、眉骨更加分明，然白光一闪而过，叫那白发少年瞧着更加诡异，就像一个死鬼。
文昔吞了吞口水，惴惴不安：“极寒之地？为何不直接去北方，而必须通过黄泉门？这不是太麻烦了吗？”
白泽道：“此极寒之地非彼极寒之地也。黄泉遍地黄沙，干旱无比，唯北方边缘之地乃鬼魂不能出入也，那便是极寒之地。极寒之地位于阴阳交界之中，此地有极重的寒气与阴气，也保留了阳气，那里可使半死人之肉身历经千年而不腐。”
采薇思忖道：“神农是半死人，所以他的身体就在那里？”
“是也。”
文昔蹙眉道：“你说他的身体就在阴阳交界，可他的三魂七魄也在阴阳交界，这……他的形魂既是完好，我们会不会又遇到天火呀？”
“火，南方之烈也。当年，黄泉主孟婆将天火纳入了黄泉南边的极炎之处，尊者的形魂分别在一南一北，我们是万万遇不到天火的。”
听见这话，文昔惧怕的神情缓了一些：“原来是这样。那我们什么时候到那里？”
白泽道：“公主莫急，还有一段路。不过也快了。”
“哦……”文昔下意识应道，猛地愣了一下，“你刚刚叫我什么？”
白泽闻言尴尬，在拉贝尔叫惯了公主，他转了转眼珠：“没叫什么啊。”
“……”文昔闻言翻了白眼。
采薇忽道：“不知道为什么，这里弥漫着很难散去的悲伤？”
文昔闻言四下感受了一番，道：“好像是有这种感觉，周围的雾气阴阴的，也哀哀的。”
采薇问道：“白泽，你知道这里发生过了什么吗？”
彼时四处雾气浓重，包围着众人。天空乌压压的，时不时有雷电从天降下，发出声声轰鸣。四处弥漫着浓重的尸臭味，许是人间的坟墓通了黄泉，叫这里吐臭。白泽手里低頽着腰的彼岸花叶，忽地挺了一下，变得精神了。白泽眼底暗了暗，回答道：“我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我又不是写命簿的司命神仙，也不是写生死簿的阎王爷。”
白泽话音刚落，彼岸花叶忽地闪出了一道强光，众人下意识闭眼。片顷睁眼后便瞧见滔滔江水、漫漫黄沙，文昔采薇浑然大惊。
文昔同采薇面面相觑，懵道：“这是什么地方？我们刚才不是还在阴阳界内？”
白泽道：“只怕我们是陷入了无尽的回忆之中。方才，我们已经快到了极寒之地，这里，怕是尊者的回忆。”
采薇道：“彼岸花精灵王的能力似乎是回忆，这么说，我们真的就在神农的回忆里？”
白泽摇头：“不，曼珠沙华的能力不是回忆，而是以回忆为养分。我们若能从尊者的记忆里寻到养分，那么这株曼珠沙华便会绽放。”
“那我们就能从他的记忆中离开？”
“应该是。”
风很大，不知从哪里吹来了一股焦臭味。文昔注意到，这四处的荒芜，还残留着焦火的痕迹。
文昔走到了江边，问道：“为什么这里江水流淌，四处却是遍地黄沙？为什么四周有那么多烧焦了的地方？”
采薇走来道：“这里好像是黄河流域。”
白泽走了过来，垂眸，凝望着江水，回答道：“我认得这里。这里，已经是好久好久以前的模样了……”
浑重的风沙呼呼地刮过了三人，也刮过了少年苍老的长发。少年的话语轻飘飘地，随风散去，风也吹开了少年回忆的思绪。
“这里是蛮荒，是天火肆虐的时代……”
一旁两人没了话。
三人聊余之时，忽有天火从天降下。众人大惊，巨大的火球在眼中愈来愈大，直到装满眼眶。白泽大急，快快使出了结界——“山河印！”
然以白泽一人之力难以抵御天火，很快陨火就冲破结界重重覆盖了三人，片顷大地被砸出一个大坑，又是一场灾难。
三人眯了许久，未觉疼痛，便徐徐睁眼，却瞧见自己置身于一片火海之中。
文昔采薇下意识看了看自己，没有受伤，四周只是一片灼热。
文昔拍了拍衣裳，这回倒是不慌不忙了：“我们不是被砸中了吗，怎么没事？”
白泽未答，踏过火光离去，文昔蹙了蹙眉：“你去做什么？那是火啊！”
“文昔，这片火好像伤不了我们。”采薇道，“应该是因为我们在神农的记忆里，这里的一切都是虚幻的，我们不会真的受伤。”
文昔与采薇一同前行，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那这白泽也真是奇怪，平日里无所不谈，这回怎么这么沉默？”
采薇叹道：“应该是触景伤情了吧？哎，我倒是觉得穷奇更加奇怪，面上瞧着温温柔柔的，里子啊可乖戾了。”
“啊？”文昔大惑不解，“你怎么知道他乖戾？”
采薇讪道：“你没看见客栈里他要杀小厮那个场景吗？要不是白泽及时出手，那小厮怕是早死了。”
文昔一时无法反驳，迟疑地点头道：“你说得对，那穷奇，也不知道他有什么不好的过去，他没有跟过来。”
采薇道：“曼珠沙华说，他不敢去她消散的地方，应该是这个吧？可寻找神农和那个人有什么关系呢？”
“……”
文昔没有继续下去这个话题，而是指着前方道：“你看，那边有人，那是谁啊？”
采薇循着文昔的目光望去，火光摇晃，只见火光之外远远站立着一个人，有些驼背，火光照得他的身影有些沧桑。白泽走出了火光，驼背人的身影显得白泽的身影更加英挺。很快两人就看见，白泽对那人行了祀神礼，于是惊叹那人是谁，是何尊贵身份。
两人也走出了火光，然两人听见白泽对那人道：“尊者，你为什么看得见我？”
两人浑然大惊，原来那竟是药神神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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