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桃拉扯着身上穿的丫鬟装，心里又暗骂了金南俊几十遍。
昨儿晚上刚唱完一折《霸王别姬》，下了台就被金南俊捉着要“帮忙”。帮就帮吧，还非得穿这一身土得掉渣的丫鬟衣服。要不看他还有五十块大洋作报酬，她才不白受这窝囊气。
活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为了五十块大洋蹚这豪门恩怨的浑水。
“到了里院侧边，你就翻矮墙进去。里边第三间就是新娘子的屋。你帮我劝劝她别嫁给我爹做小。事儿成了我给你五十块大洋。”
她回忆着金南俊对她说的话，小步子溜溜达达就摸到了矮墙边。她把手撑上去，用力一翻。
很容易就进了院子。
待她落地站稳，眼前迷糊晃过去一连串金雕彩凤，流光溢彩仿佛换了人间。
越桃“我的乖乖啊，这也太有钱了……”
还没等她感叹完，不远处就有三两个丫鬟笑闹着走远去。她赶紧定定神，找起新人的闺房来。
那间房倒是很好认，一众挂彩披银的屋子中，毫无雕饰的那个就是。
听说是新娶的这房姨太不爱金银，只图个素净。
于是越桃也顾及不得那么多了，她提起裙摆，蹑手蹑脚往那屋子走去。
而这个时候的金家外院里，金老爷身穿红色缨络红马褂，站在院门口迎接来贺喜的宾客。
“金老爷，贺喜贺喜！有了两个儿子又添姨太，我看啊，这又得添个小的！”
周围人听了这话都大笑起来，金老爷脸上的笑意怎么也掩饰不住:“两个儿子够啦，够啦！就算再添一个闺女也是福气啊！”
谁都听得出来，这是在炫耀。
“啊呀呀，金老爷真是老当益壮，还能添呢！”
周围的人全笑得更厉害了。金老爷倒也不恼，也跟着大笑。
“那金老爷，我等先进去坐坐，等着看您和姨太三拜！”
“好、好。”
金老爷连声答应，迎了客进门，转头对管家却又是另一副脸色:“怎么新娘子还不出来？这酒席眼看着要开始了！”
管家喏喏答应着，打发一个丫头子去寻。这丫头子寻到新人屋里，只看见新人靠着床沿坐着，红盖头严严实实盖在头上，看不出是悲是喜。
“三太太，时辰到了，该出去了。”
红盖头下的那人一声不吭，只是直起身来，跟着她走。
迈门槛的时候，不知是门槛太高，还是她提不起劲，她生生绊了一下，红盖头险些落在地上。
丫头子连忙扶住她，连身歉说自己不小心，没看稳她的步子。
她只是摇摇头道无事，又回头看一眼屋内。
那里面好像有什么她深深感到眷恋的东西，但是她现在迈出了这门槛，那就只好和那东西说再见了。
出了门，丫头子就只顾着朝前走，而没注意红盖头下两片浅浅的湿痕。
“成小姐，你当真要这样就离开他？你明明知道，金老爷只是想让你给他再添个儿子！”
“成小姐，你明明可以选择喜欢你的人，为什么要这样折磨自己？”
她也记得自己回答她的话:
成智筵“那样的话……就请你允许我去死。”
她想，金南俊一定被她伤了心吧？
她想，她的话语已经过分到如此地步，那么，他们之间应该不会再有下文了。
她其实想告诉他，对不起，其实我是喜欢你的。
可是，不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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