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御书房】
九王爷陛下,人都到了。
仁宗皇帝好。
仁宗放下手中奏折,定睛看了看殿下几人。
白玉堂微微侧首,目光越过沈铎,静静地落在南宫羽纤身上。即便这段时日未见,她依然神情无恙,想来没有过于操劳,如此他方可安心。而他的心湖在看见她起,便不禁泛起了几丝涟漪,直到此刻才渐渐恢复了平静。
仁宗将其看在眼里,不动神色的与九王爷对视一眼,旋即又一同看向南宫羽柔。
南宫羽柔唇边挂着温润的笑意,淡淡低垂了眼眸。
仁宗皇帝咳,今晨沈将军上禀,府内事务已井然有序,故与纤儿前来述职。
仁宗皇帝不过朕自那日便有一想法,这才将尔等唤到御前。
九王爷还请陛下言明。
九王爷附和道。
仁宗皇帝好,如此朕不再卖关子。
仁宗皇帝南宫羽纤乃女中豪杰,朕颇为赏识。沈铎为羽林卫少将军,乃为朕之左膀右臂,亦是人中龙凤。
仁宗皇帝今宣南宫羽柔觐见,也是朕有意成就一段良缘佳话。
仁宗皇帝都称长姐如母,相信羽柔姑娘定是能够为其妹做主了这桩姻缘的。
仁宗话落,南宫羽纤不禁微微蹙眉,到不是觉着沈铎不好,而是……
她不由自主地望向白玉堂,未曾想两人目光正好交汇。在那一瞬间,她从他的眼眸中捕捉到了一抹情绪,竟是不亚于自己的焦灼与忧虑。
他的目光流转,心中映现的是往昔与她共度的每一个瞬间,那些记忆如同细腻的雕纹,深深镌刻在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仿佛已融入血脉之中,难以磨灭。难道此刻,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渐渐远离,直至身影模糊不清?那么,过往所有的犹豫与挣扎,又究竟意味着什么呢……
正当南宫羽柔心中犹豫,是否应当答应之际,白玉堂猛地迈出半步,挺拔的身姿如松矗立。面对着高座之上的人,他缓缓伸直双臂,微微低头行礼,姿态既恭敬又不失风度。
白玉堂柔儿年岁尚轻,恐难做主大事,陛下此举有失妥当。
九王爷白玉堂,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那是皇帝!
白玉堂如何!
白玉堂姻缘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今软软父亲并不在场,陛下亦不能强为!
白玉堂的态度变得异常坚决,这让沈铎不由得心中一紧,手心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尽管沈铎深知白玉堂素来行事随性不羁,但从不曾见他这般公然违抗圣上的意愿。
而且圣上赐婚古来有之,即便身为江湖世家,只要不想与皇廷作对,基本上都会顺从。可白玉堂这般心急,莫不是真叫人猜中了……
仁宗不怒反笑,未责白玉堂的忤逆之罪,反而心平气和道。
仁宗皇帝白护卫似乎对此意见颇深,可你与纤儿非亲非故,朕指婚之事你要插手,是否也不妥呢。
白玉堂承蒙南宫前辈临行托付之信任,这事我便不得不管。
仁宗皇帝据朕所知,南宫御既托付纤儿与你,是要你照看,可未有做主婚姻大事的嘱托。
白玉堂……
白玉堂一时语塞,他本非善于辞令之人,何况上座的是天子,又对他有知遇之恩,他就算再混不吝,也无法做出任何出格之事。另外他也明白,能得皇帝赐婚之人,便是受了普天之下最大的荣宠,换做一般人巴不得快快领旨谢恩。他不知南宫羽纤心意如何,倘若她是愿意的,自己这般阻拦,便会害了她,因此他难以作出有力的反驳。
仁宗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随后毫不犹豫地再度出言激将。
仁宗皇帝玉堂素来洁身自好,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人,怎么这般紧张纤儿婚事呢?
仁宗皇帝听朕一句劝,若你担心的只是无法向南宫御交代,这并不难办,朕既然有意撮合姻缘,自然也可以出面。
仁宗皇帝而你如不想牵扯过深,让旁人说三道四,惹的一身麻烦,此刻不要插言才是上策。
这一番“苦心”让白玉堂如鲠在喉,正如仁宗所言,他是个极其怕麻烦,又最不愿招惹情债之人,若换了旁的女子,他必定要置身事外,躲得远远的,可这不是旁人,是南宫羽纤啊……
正当心中的压抑与折磨几乎要将他吞噬之时,因震惊而沉默许久的南宫羽纤终于挺身而出。
她胸怀前程,怎甘如此草草嫁人,而且婚姻大事绝非儿戏。尽管深知陛下此举是出于对她的关怀,才欲将处处优秀的少将军指配给她为夫君,但这并非她心之所愿。过往的一生中,她无数次地选择顺从,而今重活一回,若无法与心爱之人相守一生,她宁愿选择独身,只求能在功名利禄的道路上走得更远。
南宫羽纤陛下,感谢您为纤儿觅一份好姻缘,少将军的确才貌双全,能嫁给少将军之人是前世修来的福分。
南宫羽纤可纤儿想说,情之一事需得两情相悦,只怕我与少将军有缘无分。
仁宗皇帝哦?你是忧心沈铎会无意于你?
南宫羽纤正是。
南宫羽纤连忙颔首,心中明镜似的清楚——沈铎对她并无儿女情长之意。因此,在回应了仁宗之后,她目光转向沈铎,眼波流转间尽是无声的求助之意。
沈铎感受到她的目光,随之移步至她身旁,与她并肩而立。随后他向仁宗拱手施礼,动作之中透着恭敬与片刻的犹豫。
南宫羽纤刚要松口气,却听沈铎说出一段令她如遭雷霆打击的话语。
沈铎谢陛下隆恩,若纤儿不嫌我乃一介武夫,我自是求之不得。
南宫羽纤时安你——
仁宗皇帝哈哈,好!
仁宗皇帝羽柔,沈将军都表明了态度,不知你意下如何,可能做主啊?
南宫羽纤立刻转向她的阿姊,急切地连续摇着头,她眼中流露出的迫切情感几乎要满溢而出。
南宫羽柔步伐从容,不疾不徐地迈出,她的神情毫无慌乱之色。那殷红的朱唇边,挂着一抹淡雅的微笑。
南宫羽柔我南宫家世代行走江湖,却不想今日能得皇帝陛下抬爱。
南宫羽柔别的不敢说,但小妹的婚事,我自是可以做主,南宫羽柔在此叩谢陛下隆恩。
话语甫落,南宫羽纤如遭五雷轰顶,只见姐姐即将跪下谢恩,她的脑海顿时成了一片混沌。她无法理解姐姐为何如此轻易便应允了这一切,但身体的反应却快过了思绪,猛地伸手扶住了姐姐,随即屈膝跪地,尽管身形柔弱,却跪得异常挺直。
南宫羽纤不可!
南宫羽纤纤儿不愿!
白玉堂……
白玉堂瞳孔微微颤动着,心也跟着狂跳。她说她不愿,她不想嫁与沈铎。既如此,便是圣上也无权强迫于她,他要她这一生都肆意自我,只做自己愿意做之事。
他紧握着垂落在身侧的拳头,双眸渐染霜寒。此刻,她要不要嫁已不再重要,心属何人亦无关紧要。他唯一所愿,便是守护她的每一个选择,不让任何风浪有伤害她的可能。
白玉堂还请圣上,不要逼她…
仁宗皇帝朕何尝是这种强迫他人之人,纤儿方才不是很认可沈将军,或许只是一时害羞。
仁宗皇帝白护卫你如此阻拦,究竟意欲何为?
南宫羽纤犹豫要怎样才能打消仁宗赐婚的念头,心中闪过无数的想法,却找不到一个对策。
他知道她的为难,定是找不到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才会急的眼圈泛红。
而他如何能忍心见她有半点的不随心,至此境地,即便世人的非议如潮,他也全然顾不得了……
白玉堂心念一动,蓦地单膝跪地,目光如潺潺流水般温柔地落在南宫羽纤身上。静静的看了她片刻,薄唇微微扬起,随即他的眼神转为坚定,直视着高坐龙椅之上的天子。
白玉堂…回圣上,我心卑劣,早情属一处,故…不愿她嫁与旁人。
南宫羽纤…你……
南宫羽纤的心猛地一紧,她的睫毛轻轻颤抖着,目光如织地凝视着白玉堂。他之情意虽然说得极为含蓄,却如同细腻的琴弦,直击心灵深处,仍在她的耳畔回响不已。
事已至此,众人终于松了口气,相互对望后纷纷笑出声来,原本快要凝固的气氛,突然变得让人格外茫然。
仁宗皇帝哈哈哈哈,玉堂啊玉堂,你终于肯承认了。
九王爷真是好大的一出戏,真是好个不容易啊!
南宫羽柔谁说不是,再演下去,我都要急死了。
白玉堂你们……
白玉堂和南宫羽纤纷纷怔住,两张白皙玉容皆是不明所以。
沈铎单手握拳抵住薄唇,看着他们还懵着,也有些忍俊不禁,不过还是真快整理好情绪,解释道。
沈铎阿柔姑娘早知你二人彼此间的情愫,只是你们一直不曾表达,唯恐你们生生错过,这才如此大动干戈,只为成全你们啊。
南宫羽纤你是说刚刚的一切,都是假的?!
南宫羽柔对啊,我求了王爷许久,他才肯答应让带我向陛下讲述事情原委。
九王爷陛下听后为你们动容,故有此妙策。
南宫羽纤那时安你是如何也跟着一起做戏的?
南宫羽纤微微蹙眉,也不是怪他们瞒着自己搞这么一出,而是还没有从中反应过来。
沈铎再次忍不住笑,瞧了瞧她又看向仁宗。
沈铎是陛下,陛下听阿柔说起你二人心系彼此,却不曾心意互通,所以那日便召见了我,并说出计划,就是为了试探出你们的心意。
沈铎促成美满姻缘这种事,可得积不少功德,我自然要出一份力。
提及“出力”二字,沈铎与南宫羽柔目光交汇,眼神中流转着心照不宣的默契。随之,两人不约而同地使出巧劲,将那二人推向彼此怀抱。只见他们身形一触,便紧紧相拥,御书房内瞬间充满了欢声笑语,空气中弥漫着愉悦的气息。
初时,白玉堂心中涌起一阵惊诧,然而当他的视线落在怀中耳廓微微泛红的南宫羽纤时,他那冷峻的面容不禁柔化开来。轻抿薄唇,他的目光仿佛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缠绕在她的身上,流露出一抹难以言喻的温柔与缱绻。
南宫羽纤缓缓抬眸,迎上了白玉堂那仿佛能将人温柔淹没的目光,不由得脸颊飞霞,如朝日初升时天边最柔美的那一抹云彩。她连忙垂下眼帘,避开那炽热的注视,但唇角不经意间溢出的笑容,却像是春风中的花瓣,怎么也藏不住那份喜悦与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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