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宣殿不远的“沁芳亭”里,汉女斜倚在朱红栏杆上,百无聊赖地拨弄着亭外垂落的藤蔓。议国事的时辰冗长,她既不能旁听,又没处可去,只能在此等着冒顿。阳光透过藤蔓的缝隙,在青石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暖风拂过,带着殿内飘来的熏香,倒也惬意。
她正闭目养神,身后忽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伴着环佩叮当的轻响。汉女回头,只见一位女子领着四个侍女缓缓走来——那女子生得极为娇小,约莫十六七岁的年纪,穿着一身杏粉色宫装,裙摆绣着缠枝海棠,随着步子轻轻晃动;乌黑的头发挽成“垂云髻”,发髻上插着一支赤金点翠步摇,步摇上的珍珠垂到肩头,走动时轻轻摇曳;她的皮肤白得像上好的羊脂玉,眉眼弯弯,唇瓣涂着胭脂,透着一股娇柔的媚态,正是刘邦最宠爱的戚夫人。
汉女认得她,也知道她的结局——仗着刘邦的宠爱,妄图废掉太子,最终被吕后做成了“人彘”,死得凄惨。可眼下这戚夫人,正是恃宠而骄的时候,眼里根本容不下旁人。
没等汉女开口,领头的侍女就快步上前,尖着嗓子怒斥:“大胆下女!见了戚夫人还不跪下行礼?敢在此地放肆,是活腻了吗?”
汉女挑了挑眉,心里冷笑——果然是主子骄横,奴才也跟着跋扈。她缓缓站起身,非但没行礼,反而盯着那侍女:“我乃匈奴阏氏,与你家夫人同为‘夫人’,凭什么要跪?”
戚夫人没想到这“胡人的汉女”竟敢顶嘴,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语气带着几分轻蔑:“你不过是皇上用来和亲的棋子,一个依附胡人的贱妾,也配与我平起平坐?”她说着,抬手就要去推汉女,“给我滚开,这亭子不是你能待的地方!”
汉女侧身躲开,反手“啪”的一声,给了戚夫人一个响亮的耳光。戚夫人被打得踉跄了两步,捂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你……你敢打我?”
“打你怎么了?”汉女上前一步,眼神冷得像冰,“你家侍女骂我‘下女’,你不教训,反而纵容她放肆,这是你教导无方;你口口声声骂我‘贱妾’,辱我匈奴,这是你自取其辱。这一巴掌,是替你爹娘教你怎么做人!”
戚夫人又气又怕,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声音带着哭腔:“你这胡人的贱妾,居然敢在未央宫动手!皇上若是知道了,定会杀了你!”
“杀我?”汉女嗤笑一声,伸手拽住戚夫人的衣襟,将她拉近,声音压低却带着十足的威慑力,“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让冒顿单于以‘辱我阏氏’为由,起兵伐汉?到时候,长安城里血流成河,你这娇滴滴的夫人,会被胡人抓去草原,日夜伺候那些汉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嘴上说得狠,心里却清楚——冒顿暂时没有伐汉的心思,她不过是吓吓这跋扈的女人。可戚夫人哪见过这阵仗,吓得脸色惨白,眼泪掉得更凶,却不敢再骂一句。
汉女见好就收,松开手,理了理自己的衣襟:“今日我饶了你,若再敢对我无礼,下次就不是巴掌这么简单了。”戚夫人踉跄着后退几步,被侍女扶住,只能咬着唇,默默流泪。
没过多久,宣殿的方向传来脚步声。汉女抬头,只见刘邦和冒顿并肩走来,两人脸上都带着笑意,似乎议得很愉快。戚夫人一见刘邦,像是找到了靠山,挣脱侍女的手,扑进刘邦怀里,哭得梨花带雨:“皇上,您可算出来了!这胡人的阏氏无故打我,还说要让单于屠了长安,把我抓去草原给胡人戏耍,您快为我做主啊!”
刘邦低头看着戚夫人红肿的脸颊,又看了看一旁神色平静的汉女,脸色渐渐沉了下来。他抬手拍了拍戚夫人的背,语气冰冷地对汉女说:“你为何要恶待朕的宠妃?还口出狂言,败坏汉匈友好,你可知罪?”
汉女不慌不忙,将刚才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最后补充道:“戚夫人的侍女先辱骂我,她本人也多次辱我和匈奴,我不过是自卫反击。至于‘屠长安’的话,不过是吓吓她,怎会真让单于伐汉?”
刘邦沉默了片刻,显然知道戚夫人的性子,也明白这事不全是汉女的错。可他毕竟是大汉天子,宠妃受了辱,若是不表态,难免失了威严。他话锋一转,语气更冷:“即便如此,你也不该动手伤人!还敢拿‘伐汉’说事,暗自揣摩单于的心意,这是要挑拨两国关系,按律当诛!”
这话既包庇了戚夫人,又把罪名全推到汉女身上,甚至想借机杀了她,离间她和冒顿的关系。汉女心里一紧,刚要开口辩解,冒顿却上前一步,揽住她的腰,语气不咸不淡:“刘邦,你乃天下雄主,岂能为了一个女人,就动了杀心?传出去,只会让人笑话你不是明主。”
他这话看似平淡,却带着十足的威慑力——刘邦深知匈奴铁骑的厉害,白登之围的阴影还在,哪敢真的得罪冒顿?冒顿见刘邦不语,又道:“我与阏氏一路赶路,身子乏了,要去沐浴。”说着,拉着汉女就往南边走。
一旁的官员连忙劝阻:“单于,南边是男宫的浴池,女子不可入内啊!”
冒顿头也不回:“我与阏氏感情深厚,不愿分开,规矩哪有我女人重要?”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刘邦的怒意再也忍不住,狠狠攥紧了拳头:“这女人留着就是祸患!本以为她能帮汉室稳住匈奴,没想到她竟助胡不助汉,早知道当初就不该让她和亲!”
刘敬悄悄凑上前,在刘邦耳边低语了几句。刘邦听完,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好,就按你说的办。”这一切,都被站在一旁的陈平看在眼里,他眉头微蹙,却什么也没说,默默转身离开了。
另一边,汉女和冒顿来到男宫浴池。这里有两个巨大的池子,池水冒着热气,烟雾缭绕,池边摆着软垫和瓜果。波里耶和朴氏缇早已在池子里泡着,见两人进来,连忙起身,识趣地去了最里面的小池子。
汉女跟着冒顿走进池里,温水漫过身体,旅途的疲惫瞬间消散。两人贴着彼此的身体,相互摩挲着,却都没说话。过了一会儿,冒顿趴在汉女肩头,声音低沉:“刚才刘邦想杀你,你知道吗?”
汉女心里一震,抬头看着他:“我知道,他想借故除掉我,离间我们的关系。是我连累你了,不该冲动打戚夫人。”
“连累什么?”冒顿笑了,伸手捏了捏她的脸,“你没做错,谁敢欺负我的女人,就该打。不过你也该明白,在这长安城里,只有我的兵权能护着你。”
汉女点点头,心里有些复杂——她既感激冒顿的保护,又有些不安。冒顿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又道:“你之前不是说我丑陋又落后吗?现在知道,有个能打仗、有兵权的男人有多重要了吧?”
汉女被说得有些尴尬,咬着唇,没说话。冒顿见状,翻身将她压在池边,眼神里带着几分狼性:“记住,没人能从我的手里夺走你。胡人不敢,汉人也不敢。谁要是敢动你,我就屠了他全族!”
汉女看着他认真的眼神,心里一暖,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吻了上去。冒顿回应着她的吻,手也开始不安分地在她身上游走。旅途的疲惫和刚才的紧张,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只剩下彼此的体温和心跳。
就在两人情到深处时,廊外忽然传来脚步声。汉女抬头,只见五个女子款款走来——她们个个生得温婉秀丽,身段纤细柔嫩,穿着半透明的丝衣,头发挽着典雅的发髻,发髻上插着精致的银簪,显然是精心打扮过的。
五个女子走到池边,微微欠身,声音柔得像水:“奴婢奉命,前来伺候大单于沐浴。”
汉女心里咯噔一下——这定是刘邦或刘敬的主意,想用美人拉拢冒顿,甚至离间他们的关系。她看向冒顿,只见他松开自己,从池里站起身,赤裸的身体上还挂着水珠,却丝毫不在意。他走上前,捞住最前面的女子,低头在她颈间嗅了嗅,还在她的腿上拍了几下,语气带着几分玩味:“你们皇上倒是有心。”
汉女在池里大声喊:“冒顿!你回来!”可冒顿像是没听见一样,搂着那女子,转身就要往旁边的隔间走。汉女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又气又酸——果然,男人都是大猪蹄子,再深情的承诺,也抵不住美人的诱惑。
她咬着唇,强忍着眼泪,心里却在盘算:这五个女子来者不善,定是带着任务来的。她不能让冒顿被她们迷惑,更不能让刘邦的计谋得逞。可现在冒顿根本不理她,她该怎么办?
池边的女子们见冒顿动心,脸上都露出了得意的笑容,纷纷上前,想要伺候冒顿。汉女深吸一口气,猛地从池里站起来,快步走到冒顿身边,伸手将他怀里的女子推开,眼神冷得像冰:“单于,你忘了刚才在宣殿外说的话了吗?你说过,只会对我一人好,不会让任何人欺负我。”
冒顿愣了一下,看着汉女通红的眼睛,心里忽然涌上一股悔意。他刚才不过是想故意气气她,看看她会不会吃醋,却没想到她会这么难过。他伸手想拉汉女,却被她甩开了。
“你要是喜欢她们,就跟她们待在一起吧,我回帐篷了。”汉女说完,转身就要走。冒顿连忙上前,从身后抱住她,声音带着几分急切:“小母狼,我跟她们闹着玩呢,你别生气。”
“闹着玩?”汉女回头,眼泪终于掉了下来,“你搂着别的女人,还说跟她们闹着玩?冒顿,你把我当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