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本小说网 > 穿越小说 > 饲虎
本书标签: 穿越  冒顿  历史穿越     

第九十章 夜袭血战惊漠南

饲虎

草原的夜黑得像泼了墨,风裹着砂砾砸在甲胄上,发出“沙沙”的声响。本该是半夜突袭的战事,却硬生生从子时拖到了次日傍晚,厮杀声、兵器碰撞声、战马嘶鸣声在南地草原上回荡了整整一天一夜,直到夕阳把血水染红的草地镀上一层诡异的金红,双方才终于鸣金收兵。

东胡的骑兵拖着疲惫的身子往后撤,不少人连马都骑不稳,只能牵着马踉跄行走。他们本想借着夜色搞突袭,却忘了“长途跋涉、师老兵疲”是兵家大忌——从十舍外奔袭而来,将士们连口热饭都没吃,刚冲过来就被匈奴的暗哨发现,等到真正交上手时,手脚都软了半截。反观匈奴这边,多亏小母狼早有安排,让暗哨和夜骑在十舍外不间断巡逻,提前半个时辰就传来了“东胡来犯”的消息,将士们好歹睡了半宿,养足了精神,就算东胡兵力占优,也没讨到半点便宜。

战场暂时沉寂下来,可所有人的心都悬着——单于冒顿还没回来。

就在这时,南地的匈奴王帐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粗鲁的喝骂:“都他妈滚开!别挡道!”几个浑身是血的将领抬着一副担架,疯了似的往帐里冲,担架上的人被血浸透的布巾裹着,看不清模样,只能看见血水顺着担架缝往下滴,在地上拖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快!把单于抬到榻上!”为首的将领一脚踹开帐帘,声音里带着哭腔。帐内待命的医官们立刻围了上来,七手八脚地扯开裹在冒顿身上的布巾——不过是眨眼的功夫,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冒顿的脸被血水糊得乱七八糟,原本凌厉的狼眼紧闭着,胡须黏成一团,上面还挂着凝固的血块。他身上的皮甲早就被砍得稀烂,衣裤被将领们“刺啦”一声扯掉后,全身上下的伤口彻底暴露在空气中:大小刀伤纵横交错,深的能看见白骨,浅的也翻着红肉,每一道伤口都像一张咧开的嘴,在夕阳的映照下泛着狰狞的光。最吓人的是他腹部那道十多公分的口子,鲜红的肌肉向两边外翻,黑红的血水还在“噗噗”往外涌,医官刚伸手去按,就被涌出的血水染红了整只手。

“野汉子!”我猛地扑到榻边,膝盖重重砸在地上,却感觉不到疼。我抓着他冰凉的手,看着他浑身是伤的模样,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似的,大吼道:“你若撑过这劫,老娘就……就……”话没说完,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他的手背上,“我发誓永远不回中原!一辈子陪着你,好不好?小母狼哪都不去,就跟着你……”

我一遍遍地喊他,可冒顿始终闭着眼,连睫毛都没动一下。我知道自己丑——腮帮子因为旧伤变形,眼睛一大一小,此刻哭肿了,更像两个凸起的肚脐眼,干瘦的手指蜷曲着,活像鸡爪。可我不在乎,我扒着他的胳膊,把脸贴在他满是血污的胸口,一遍遍地吻他的伤口,哪怕血腥味呛得我想吐,也舍不得松开。

帐外的将领们看着我佝偻的丑态,都忍不住低低哀叹。呼延邪别过头,从怀里掏出酒壶灌了一口,却没忍住红了眼;朴氏缇搓着胡子,眼眶也泛了酸——他们跟着冒顿打了这么多年仗,从没见过哪个女眷敢这么对他,更别说这般不嫌弃他的血污和狼狈。

就在这时,冒顿的喉咙里突然发出“嗬嗬”的声响。我赶紧抬起头,看见他的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却只能吐出带着血沫的气音。紧接着,他的身子突然剧烈痉挛起来,胸口起伏得厉害,猛地一张嘴,一大口血块从他嘴里呕了出来,溅在我的手背上,滚烫得吓人。

“冒顿!”我慌了神,想都没想就凑过去,用嘴对着他的嘴渡气。血腥味和铁锈味灌满了我的口腔,可我一点都不觉得脏——比起失去他,这点肮脏又算得了什么?我一遍遍地渡气,直到他的痉挛渐渐平息,胸口的起伏也平缓下来,才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医官们趁机上前,用煮沸的烈酒清洗伤口,再用浸了草药的针线缝合。针穿过皮肉的“滋滋”声在帐内格外清晰,冒顿的身体时不时抽搐一下,却始终没再晕过去。突然,他睁开了眼,狼眼浑浊得像蒙了一层雾,却精准地看向我,嘴角还扯出一个笑容——可那笑容比哭还难看,满是凄惨和可怜。

曾经那个在草原上叱咤风云的单于,此刻浑身血糊糊、乱糟糟的,连头发都黏在脸上,活像一只被打败的流浪狗。可我不在乎,我伸手抚过他满是血污的面颊,声音坚定得像刻在石头上:“小母狼永远都爱冒顿,不会因为你战败就走。你一定要撑住,若不然,茫茫漠南,还有谁会像你这样爱我?”

我把小脸贴在他粗糙的掌心,一遍遍蹭着。他的手干裂得像爆裂的树皮,指甲缝里还嵌着血垢,可我却觉得无比温暖。冒顿的狼眼里突然滚出两行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混着血水一起滴在榻上。他想说话,却只能发出微弱的气音,可我知道他想说什么——他心疼我,舍不得我,更不甘心就这么倒下。

冒顿的心里翻江倒海。他不是不怕死,只是不能死。他想起自己对小母狼的承诺,想起还没实现的霸业,更想起稽粥——那个红着眼等着他死的儿子,只要他一蹬腿,稽粥夜里就会对小母狼下手,还会抢走他的单于之位,甚至早就想好要称“老上单于”。一想到这些,他心里就憋着一股恶气,紧紧攥住我的手,任由医官的针一次次穿过皮肉,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帐外的将领们看着这一幕,全都红了眼。他们没再多说什么,悄悄退了出去,却没走远,就坐在王帐边上的草地上,你一言我一语地聊了起来。

呼延邪举着酒壶,望着天边的残阳,幽幽感叹:“这回,倒不是单于伤得最重的一次。以前他跟月氏打仗,胸口被捅了个窟窿,都能自己爬回来。”

朴氏缇灌了口酒,转头看向阿合马:“老匹夫,刚才你也看见了?单于疼她不是没原因的。换做族里的女子,见单于这副模样,早就吓得躲远了,哪会像她这样,又摸又吻的。”

阿合马哼了一声,嘴上还硬着:“贼汉女,就会哄汉子。”可他的眼神却软了下来,想起刚才我不顾血污给冒顿渡气的模样,忍不住摇头轻叹:“以前总觉得她是来抢权的,现在看来,倒也真心。以后,得对她尊敬些。”

“尊敬?”呼延邪突然笑了,语气里带着几分玩味,“你们啊,还是太天真。阏氏在中原吃不开,才来的草原。她深知单于想称霸,就想方设法帮他出谋划策,还在榻上下足了功夫,这才得了宠。她虽丑,单于却没厌弃她,还封她做大阏氏,你们就没想想为什么?”

众人都沉默了。呼延邪继续说:“因为她会讨好单于,会摸他的心。咱们族里的女子,只会骑马射箭,哪懂这些?所以才让她钻了空子,慢慢掌了权。”

“你的意思是,她狼子野心,想篡权?”呼兰若尸突然怒了,猛地站起身,手按在腰间的弯刀上,“那还等什么?不如趁单于现在虚弱,把她诛了,免得日后生祸!”

“你个睁眼瞎!”波里耶一把拍在呼兰若尸的背上,把他拍得一个趔趄,“没看见她对单于有多好?刚才若不是她,单于能不能撑到现在还不一定!呼延邪只是说她有手段,没说她要反!”

呼兰若尸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听岔了,尴尬地挠了挠头,坐回地上不再说话。呼延邪看着他的模样,忍不住笑了:“你们也别瞎琢磨,单于比谁都精明,他若不想放权,就算阏氏有天大的本事,也拿不走一分一毫。恐怕啊,他是甘心把权交给她。”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再说话。风还在吹,可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了不一样的想法——对小母狼,多了几分敬佩,也多了几分忌惮。

而王帐内,我还在陪着冒顿。我把他的手贴在脸上,感受着他微弱的体温,轻声说着我们以前的事:“你还记得第一次见我时,问我悔不悔给你这胡人吗?那时候我就知道,你是我要找的人。你说过要带我去中原,要让刘邦看看谁是草原的霸主,你可不能说话不算数……”

冒顿的手指轻轻动了动,像是在回应我。我知道,他一定会撑过来的——为了我,为了他的霸业,更为了我们还没走完的路。帐外的风渐渐小了,天边的残阳也落了下去,可王帐里的烛火却越燃越亮,映着我们紧握的手,像一团永不熄灭的火。

上一章 第八十九章 东胡复仇? 饲虎最新章节 下一章 第九十一章 残旗归北地,王庭起风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