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在噩梦中惊醒,蓝箬坐起来捂住自己砰砰乱跳的心脏。
平复了好一会儿她才察觉自己身上黏黏的——方才被吓了出了一身的冷汗。
蓝箬捂着自己的头,不知道自己最近为什么老是做这样的梦,惊慌失措的人们、举起屠刀的兵卒,以及最后的一片血色。
蓝箬不太明白这样的梦意味着什么,但连续多日都没有休息好的她,而今身心俱疲。
在外间守夜的绿琴听到里面的动静,端着灯盏走了进来,掀开床幔看到脸上犹带后怕之色的蓝箬,目露担忧:“姑娘,您这是又做噩梦了?”
“您已经连续好些天没能睡个安稳觉了,等天亮奴婢去找个大夫来为您瞧瞧吧?”
蓝箬缓了会儿神,此刻已然平静下来,闻言她道:“之前又不是没找大夫看过,除却让我少思静心,也没说出个究竟来。”
“那咱们去庙里拜拜?”绿琴再次提议,“奴婢听闻静远寺的方丈是个得道高僧,很有本事。”
蓝箬不信鬼神之说,但这些天噩梦做的,让她心里也有些不安,想了想便答应下来,“好,不过这件事还是要瞒着父亲母亲,别让他们因我忧心。”
绿琴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应道:“是。”
她其实想说,侯爷和夫人平时最疼姑娘,姑娘这些天没休息好的事,他们早就知道了,只是不想姑娘在精神不济的时候,还觉得劳烦了他们心生愧疚,这才故作不知。
但安神香什么的可没少送,就例如姑娘今天晚上枕的枕头,就是夫人送来的。
蓝箬从梦中惊醒,却不是不困,这会儿她狂跳的心脏已经恢复,便对绿琴说:“时辰还早,我在睡一会儿,绿琴你也快些去休息吧。”
“是。”
*
蓝箬,勇毅侯燕牧收养的袍泽之女。
当初蓝箬的父亲与燕牧可谓是相交莫逆,蓝父虽然是世家子,却是旁支并不受重视,凭借着自身的能力走到了这个地步,燕牧对他很是欣赏。
只可惜在战场上蓝父不幸以身殉国,而蓝母知道后又惊又悲,直接被刺激到早产,拼死生下了蓝箬这个女儿,最后血崩而亡。
临死之前,蓝母挣扎着拜托燕夫人,帮她照顾蓝箬,只因她太清楚一个没有父母庇护的婴孩,在大家族里会过着怎样的生活。
燕夫人答应了,她与燕牧第一次仗着权势,逼得那家人放弃了蓝箬,保住了蓝父蓝母的遗产。
收养蓝箬之后,燕夫人与燕牧拿她当亲女儿看待,即便是一年之后燕夫人生下儿子燕临,他们对蓝箬的重视也没有少一分。
因为怕蓝箬觉得他们有了自己孩子后就不在意她了,不管是在他们懂事前,还是懂事后对蓝箬都要胜过燕临。
毕竟燕临有他们这对亲生父母,还有其他亲戚长辈,这辈子肯定差不到哪里去,可蓝箬……除了他们已经没有人可以依靠了。
也幸好燕临心大,并且也很喜欢蓝箬这个姐姐,才没有闹得家宅不宁。
一直到现在二十年了,蓝箬已经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容貌气度、礼仪教养,俱是京都闺秀中顶尖的!
燕牧和燕夫人欣慰欢喜的同时,也觉得等百年之后他们绝对有脸去见蓝父和蓝母了。
*
清晨,蓝箬睁开双眼,她睡了一个很累的觉,如今一觉醒来不仅没有精神被补足的安逸,甚至有种从心底生出的疲惫。
“姑娘,可要用膳?”
绿琴走进来,身后是绿画,蓝箬房里手艺最好的丫鬟,负责蓝箬的妆容打扮。
蓝箬没有赖床的习惯,见她们走进来便坐起身,说:“先洗漱,随后再传膳。”
“是。”
巧手绿画将蓝箬一头如绸缎般的乌发绾成发髻,而后替她戴上前些时候燕夫人送来的一套紫色翡翠头面,最后在她的眉心描上花钿,才结束了今天早晨的梳妆。
蓝箬瞧着铜镜里的自己,即便倦意未散,精神亦是一振,眉眼之间流露出几分笑意,赞道:“绿画你的手艺真是越来越精湛了。”
绿画也笑了一下,“谢姑娘夸奖。”
简单用过早膳,蓝箬准备出发去给燕夫人请安,顺便说一下要去静远寺的事。
同样刚用完了早膳的燕夫人,看到蓝箬一下子便笑了起来,拉着蓝箬坐下,问:“来得这般早,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已经睡了很多了,早些来才能不打扰娘你啊,娘每天都要操心那么多事,我可不想累着你。”蓝箬浅笑着,与燕夫人聊着家常。
等小半时辰过去,蓝箬才提起了静远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