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箬端坐在案前,慢条斯理地为自己倒了杯水。
然而她自在了,穿着轻甲、戴着佩剑的姬发和殷郊就有些如坐针毡了。
他们的位置还跟原来一样,蓝箬坐在正中,姬发和殷郊分坐在她左右两侧。
只是而今的氛围,与从前比起来那真可谓是云泥之别。
特别是殷郊,尤其的不习惯。
他这段时间躲着蓝箬,就是因为不知道怎么面对她。
尽管殷郊相信自己的父亲并不是蓝箬口中所说的那种人,可最后的受益人的确是殷寿,这让殷郊在面对刚刚失去父亲的蓝箬时,总有一种心虚、抬不起头来的感觉。
这股心虚再加上对蓝箬陡然转变态度的不习惯,真是比身上长了虱子都让殷郊难受。
“阿……”
‘月’字还没吐出来,接到蓝箬眼神的侍女雪便站了出来,“王子,奴冒犯一问,还没好吗?以往这个时候,王姬已经睡熟了。”
殷郊被堵住,看了眼垂着眼眸,认真盯着手中杯子,就好像上面能长出花来的蓝箬,不得不咽下自己想说的话,重新组织了语言:“父…父亲遇刺,而侍卫们却毫无察觉,这意味着偌大的王宫,这人来去自如!实在令人不寒而栗。”
“我们这样仔细的搜查,不仅是为了找到那个刺客,也是为了阿月妹妹的安危着想。”
殷郊小心翼翼地看向蓝箬,略带讨好道:“阿月妹妹若是累了,可以先回房间休息,我会让他们放轻手脚,不打扰到你的。”
就算是被刺杀,跟刺客撞了个对脸的殷寿,都只是怀疑是蓝箬的人,而非她亲自动的手。
自以为很厉害这个妹妹的殷郊,自然也不会怀疑她。
对于殷郊的示好,蓝箬面上没有丝毫波动,只是没什么感情地道了句谢,就真的转身离开了。
而直到蓝箬和侍女雪一起上了楼,姬发也没得到一个多余的眼神,更没有跟蓝箬说上一句话。
他的待遇看着还不如殷郊呢!
殷郊有些泄气地看着妹妹远去,小声嘟囔:“我们兄妹这么多年的感情,难道真的要止步于此了?”
姬发没理会这茬,他和王姬同样是多年交情,不也是说完就完吗?
殷郊似乎半点没看出姬发的脸色,倾了倾身子,凑过来问:“姬发,你真的跟阿月闹掰了?我看你们的关系怎么比我和阿月的关系还要僵硬?”
哪壶不开提哪壶,姬发无语地看了眼殷郊,真是一句话都不想搭理他了。
*
不出意外的,殷郊和姬发在挽月楼一无所获。
离开时,两个人特意叮嘱手下人一定要将所有东西摆回原位。
也正是因为他们这道命令,后续蓝箬受到的嘲讽和非议少了许多。
只是蓝箬并不领情,三人的关系始终僵持在哪里,即便殷郊和姬发主动低头向蓝箬求和,也依旧没有改善、缓和的意思。
转眼间,继位仪式就已经准备好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殷寿在今天之后就是殷商新一任大王。
蓝箬虽然没有出席,却一直叫人关注着仪式。
她不觉得一个弑父、杀兄的人,可以顺顺利利地坐到王位上。
之后的事也确如蓝箬所想,在王叔比干叩问苍天之后,骤然风云突变,龟甲更是烧出了不详的纹路。
在众眸睽睽之下,一直以贤明示人的殷寿,不得不承诺要在三天之后自焚献祭,祈求上天原谅。
听到这个消息,冷情如蓝箬都忍不住朗笑出声:“因果报应,天理循环!哈哈……阴险狡诈的小人,终究逃不过天谴!”
“哈哈哈——”
“好侄女,二叔要死了,你就这么开心?”身着华服的殷寿走进来,语气听不出喜怒地问。
蓝箬笑脸瞬间收起,如刀一般的视线刮着殷寿,“当然,你死了,我恨不能昭告天下,举国欢庆!”
看殷寿脸色未变,蓝箬顿感无趣,连看都懒得再看他一眼,冷淡地问:“你来做什么?”
殷寿依旧没有生气,他从袖子里掏出一块龟甲,摆在蓝箬面前,特别平易近人地问:“阿月,你曾出入占星台,看过里面大部分典籍,你帮我瞧瞧,这上面真的说了必须要我以身献祭?”
蓝箬一动不动,就好像根本没听见殷寿的话一样。
殷寿眼睛微眯,“……你帮我这一次,我将害死你父亲的凶手交给你。”
蓝箬眼睫一颤,倏地看向殷寿,眼底满是杀意:“果然是你!真该叫殷郊过来看看,他心中高大勇武的父亲,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殷寿轻笑,“好侄女,你误会了,我说的是把凶手交给你,而非我就是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