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惠带着春条回家准备去了,而等到裴喜君将自己需要的红伞买回来的苏无名,便提出他先试试的想法。
独孤遐叔看了眼旁边默不作声的卢凌风,才问:“苏先生想怎么试啊?”
苏无名肃容道:“取水来,浇在尸身上。”
捕手照办,而后苏无名拜托费鸡师:“老费,麻烦你用这红伞遮挡住太阳光,仔细观察每个部位。”
“欸!”费鸡师应了一声,替行动不便的苏无名上前。
看了会儿费鸡师满脸认真地观察尸体,蓝箬低声问苏无名:“这又是在做什么?”
苏无名解释:“用非利器、钝器所造成的伤痕,不明显也不容易被看到,但用这个办法却能让这些痕迹显形。”
他话音刚落,费鸡师便叫嚷起来,“你们快看!”
卢凌风和独孤遐叔都下意识地伸长了脖子,只是独孤遐叔的动作明显,卢凌风反应过来后便矜持地又站了回去。
待捕手们将苏无名抬过去,仔细辨认一番后,他断定:“由此消隐的伤痕可推断,此处肋骨受重压而断裂。”
“厉害呀!”费鸡师赞扬,而后他又起了更多的好奇,“但若是时间太久,尸体已经腐烂了,只剩骨骸,那又当如何呢?”
“可用蒸骨法。”
卢凌风用平淡的语气,给苏无名拆最大的台:“别吹了,你这番话难以服众!”
苏无名无言,片刻后他说:“那就只能剖开胸膛,直观其肋骨。”
听到这话,在一旁围观的青鸟顿时又抹起眼泪来。
“剖尸?”卢凌风瞥了眼青鸟,说:“若死者家属不准呢?”
又被噎了一回,苏无名算是看出来了,卢凌风着心里的不痛快非得全发泄出来不可!
而且他也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了,苏无名干脆破罐子破摔,“那家人不准,我也没有办法啊!”
正为难着,曹惠和春条来了。
曹惠道:“大唐女仵作曹惠验尸,闲杂人等退后。”
蓝箬给曹惠让了让路,虽然她就算站在原地不动,也不会挡着曹惠。
可看曹惠那一身勇往直前的气势,蓝箬便默默地将路让了出来。
经过这几次的验尸,公廨的捕手们也算重新认识到了曹惠的能力,习惯了她的办事流程,所以她一出场,就将还在尸体旁边的苏无名给抬走了,十分自觉。
曹惠道:“点火!烤白梅饼。”
在等白梅饼烤好的间隙,曹惠在娄青苔的尸体上盖了几张纸,回到炉子前白梅饼的火候刚好。
她拿起一张白梅饼,同时对儿媳春条说:“跟我学。”
春条嫁给独孤羊后一直没吃过什么苦,更没什么机会接触尸体,现在不仅要靠近尸体,还要往尸体上放东西,春条自然不愿。
“身为仵作之妻,何惧死人?”曹惠看着她,顿了顿说:“我家三代仵作,验尸从无差池,如今在拾阳公廨之内,在县令和诸位的注视之下,你就算替我儿……帮帮娘。”
提起独孤羊,春条的眼神瞬间就变了。
她不曾对独孤遐叔和苏无名说谎,她心里是真的有独孤羊的!
当着昔日诸多同僚的面,春条也不想堕了独孤羊的名声,她眸色从厌恶抵触变得坚定,抬起眼眸看向望着自己的曹惠,“是!”
拾起白梅饼,春条快走几步,将它放在了娄青苔的身上。
不多时,曹惠对春条点点头,示意时辰到了,然后就与春条一起将白梅饼拿走,娄青苔的身上赫然出现了许多青紫。
曹惠:“禀县令,这几处肋骨已断,乃重物所致,此人是被闷压而死!”
换句话说,马槐是无辜的。
蓝箬不由拍拍胸口,好险,差点就觉得是自己看错人了。
当初她觉得马槐心里一定压着许多事,但蓝箬从不认为他是杀人凶手,他身上没有那种杀了人之后的……感觉?
后来他招供自己杀了娄青苔,蓝箬还以为是自己看走了眼,幸好今日真相大白,她这双眼睛还是挺管用的。
这样神乎其技的验尸手段,惊艳了在场所有人。
苏无名情不自禁地感叹:“白梅饼验尸,我曾听恩师狄公提起过,没想到今日能亲眼得见!”
他对曹惠行了一礼,“多谢老人家。”
曹惠亦颔首回礼。
卢凌风同样很佩服曹惠,“此法是将尸体内伤呈现于表面,手法高明!”
他学着苏无名对曹惠一礼,“卢凌风,钦佩不已。”
“案情已基本明了,不如将疑犯提至公堂,当着众人的面审断此案!”
话音落下,心中希冀自己儿子死亡真相能尽快明了的曹惠眼眶霎时间湿润了。
独孤遐叔见状,自然也是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