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箬觑了眼樱桃的神色,给她倒了杯茶,问:“这是怎么了?”
樱桃紧抿着唇角,绷着一张脸没说话。
蓝箬见她不想说,便也不再追问,只是默默将茶杯推得离樱桃更近了一些,让她可以用清茶降降火气。
一杯茶喝完,去木记铁匠铺的卢凌风三人也回来了。
只是一瞧见他们,樱桃便起身往后院走去。
裴喜君稍愣,“樱桃这是怎么了?”
卢凌风和费鸡师也看向蓝箬,他们应该没哪里得罪樱桃吧?
蓝箬摆摆手,“她对你们没意见,只是不想见另一个人而已。”
“谁啊?”
蓝箬算了算苏无名和宋阿糜的脚程,选择暂时卖了一个关子,“他们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
*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苏无名就将宋阿糜带了回来。
没看到樱桃,苏无名有些发愁,看来是真的有点生气了。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案子,苏无名收敛心神,与卢凌风等人说了自己跟着宋阿糜的发现。
苏无名发现不对后,一直跟着宋阿糜去了九方馆,然后进了了事堂。
在那里苏无名得知了宋阿糜雇凶杀夫的消息。
说完后,苏无名与蓝箬四人一齐看向宋阿糜,准备听一听她的讲述。
宋阿糜现在的情绪就不那么宛若一滩死水了,她自嘲一笑,对众人说:“我是没办法才把自己化成这样,不然鼻青脸肿的,吓人。”
自从隆发迷恋上赌博以后,脾气便愈发暴躁,稍有不顺心,就对宋阿糜拳打脚踢,甚至是用鞭子抽打。
哪怕宋阿糜小心翼翼,也无法预料自己到底什么地方戳到了隆发的脾气,让他暴起。
而自从隆发第一次跟宋阿糜动手后,她不仅仅是脸上经常带伤,她身上被衣服遮盖的地方更是伤痕累累,随着次数的增加,他下手也是愈来愈重。
宋阿糜眼中尽是绝望与恨意,“我早就想杀他了!”
“那天他说暮时走,我一早去了了事堂……”
那天,宋阿糜也不曾遮掩自己的容貌,便去了了事堂雇用杀手。
她现在已经身处地狱,只要隆发死了,她不在乎自己会受到什么惩罚,所以根本不用遮掩面容。
当时了事堂的管事还特意让那位被聘请的杀手露了露肌肉,以及他肩膀上的太阴会的标准,用太阴会不收小喽啰的借口彰显这杀手的武艺高强,还趁机多要了些钱。
宋阿糜想他们既然这样胸有成竹,那肯定是有底气、有把握的,便答应了他们涨价的要求。
唯一一个条件,便是让那杀手一定杀了隆发。
“你们去找我,说发现了尸体,我还以为他得手了,没想到……”说到这里,宋阿糜不由冷笑一声。
裴喜君听到这里,忍不住看向苏无名:“义兄,案情似乎已经清晰,隆发好赌,每次输钱后都会殴打妻子,阿糜忍了很多年,不堪其苦,雇了杀手要除掉丈夫!”
“结果,反被隆发多杀。”裴喜君话中虽没有偏向,但她看向宋阿糜的眼神却带着几分心疼与怜惜,“现在只需要找到隆发。”
费鸡师也一脸嫌弃地说:“其实我觉得查到这儿就已经差不多了,死得毕竟不是什么好人。”
卢凌风蹙眉:“命案探查不应以死者身份,而论短长!”
“嗯?”费鸡师一愣,而后问:“这句话也是你们恩师狄公所说?”
苏无名微微一笑,“这句话是未来的卢公刚说的。”
没在意苏无名对卢凌风的打趣,蓝箬看着宋阿糜死气沉沉的模样,心中忽然腾升起几分歉疚。
早知道她命运如此坎坷,她当时第一见她时态度应该再委婉一些。
不过万事难买早知道,蓝箬垂下眼睑,想:若那隆发真的没死,那作为补偿,她替宋阿糜杀了他好了。
打女人,尤其是以殴打女子来发泄自己情绪的男人,根本不配继续生活在这个世上。
*
短暂的轻松后,苏无名又看向宋阿糜,语重心长道:“阿糜啊,隆发残暴固然可恨,但你雇凶杀人实不应该。”
“你被恶人之罪所裹挟,最终自己也会陷入地狱!难道你想跟他一起毁灭吗?”
宋阿糜眼底含泪,只觉得一股无力感铺天盖地的向自己涌来,“可我,还能如何?”
裴喜君问:“为何不与他绝婚?”
“绝婚?”宋阿糜面上浮现茫然之色,显然在此之前她从未听过这个词。
裴喜君叹了口气,来到宋阿糜身前,真诚地说:“如果你信任我,我可以帮你起草文书。”
宋阿糜眼底闪过一丝希冀,但很快又被迟疑所代替,“现在晚了吧?我雇凶杀人,难道不是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