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凌风没意见,笑着应下来:“牢请苏主簿先去订个房。”
苏无名也很配合地回:“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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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苏无名站在三间上房其中之一的窗户前,对着底下人来人往、灯火通明的夜市感叹,“哎呀,没有夜禁的地方,大晚上的还这么热闹,真好!”
此话一出,当即激得本就不悦的卢凌风更生气了,他带着几分质问地意味开口:“好在哪儿啊?”
苏无名转身,卢凌风看着他‘不知过错’的脸色,紧接着又严肃说道:“虽看上去繁华一时,但由此发的乱象,甚至各类案件定会更多!”
看卢凌风真的生气,且是真的看不惯没有夜禁,苏无名赶紧将窗户关了起来,不继续火上浇油。
但这并不意味着苏无名就赞同卢凌风的观点,俗话说一个猴一个拴法,大唐原本的政策不一定就符合每个地方的风情。
有时候并非是一丝不苟的执行政令才是好的,上官也要学会因地制宜才是。
苏无名看着卢凌风,也认真起来:“卢凌风,我问你官府做一件事好不好谁说了算?”
“政令应符合朝廷规制,且百姓欢迎。”卢凌风跟苏无名同行这么久,自然知道他现在想说些什么,但他还是选择顺从本心,只是他也加了一个前提。
苏无名一听卢凌风这样狡猾的回答,当时有些急了,“你这是跟谁学的?如此圆滑?你这是两头堵!”
然而即便如此,苏无名依旧坚持:“苏某认为,百姓喜欢是最重要的标准!”
“百姓之好固然重要,但不可以权谋私!”卢凌风说。
经历过这么多事,卢凌风自然也不是当初高高在上,口上说着为了大唐,实则只是为了太子的那个他了。
他眼里、心中已经有了百姓,如果云鼎夜市真的仅是单纯为了民生,那即便卢凌风看不惯,也不会如此抵触。
那伙计说的那既是县尉又是本地最大酒商的司马亮,才是卢凌风最不喜夜市的缘由。
因为如果是为了民生,那想必本地官员一定是做好了万全的应对之策,会尽可能的减少没有禁夜带来的危害。
但要是为了一己之私,那便可能是为了利益完全忽视了取消禁夜带来的风险,甚至是彻底无视了还会有风险这件事,眼里只看得到自己能获得的利益。
这样就是将自身的快乐凌驾于百姓的痛苦之上了,卢凌风如何忍得?
“这个叫司马亮的,身为县尉又是最大的酒商,官商一体,此之谓也!他主持开放夜禁,到底是为百姓,还是为他的生意?这很难说得清吧?”
听了卢凌风的话,苏无名面露无奈,他这个师弟确实比之前沉稳了许多,可他这眼底揉不得沙的倔强性子还是一如既往。
“你看你……”
蓝箬欲出发去夜市时,路过苏无名和卢凌风的房间,听到里面传来的有关夜市的争执声,摇了摇头,而后愉快的继续前行。
还是那句话,她又不是当官的,根本不用操心这些,她只要享受快乐就够了。
正要下楼的时候,苏无名打开门出来了,恰巧就瞧见了蓝箬的背影。
“蓝箬,你也要去夜市啊?”苏无名热情地招呼,“我和樱桃也要去,跟我们一起吗?”
蓝箬脚步一顿,头也不回地说:“我可没有傻到那种程度,去你和樱桃之间横插一杠,你们自己玩儿吧!”
说着,蓝箬的身影便消失在楼梯拐角。
苏无名有些不好意思,但也只是一瞬,旋即就屁颠屁颠去喊樱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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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鼎夜市,游人如织。
蓝箬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一脸的兴致勃勃,一看就是外地人,换句话说就是,好骗!
于是蓝箬每经过一个摊位,或者店铺,都有人对她格外热情的招呼。
可蓝箬只是对云鼎的一切感到新奇,并非真的是任人忽悠的傻子,对这些一看就是要宰人的人,她当然不会任由他们摆布。
每一个凑到蓝箬跟前的人,她都无一例外的脸色冷淡的略过了他们。
然而下一个卖泥人的摊子前,蓝箬却不由自主地停住了脚步。
无他,这摊主的手艺实在是太好了,无论是人物,还是动物,又或者是别的物件儿,他都捏的栩栩如生。
尤其是一套农家小院儿的泥偶,不管是那茅草屋、院子里的鸡鸭、整整齐齐的菜畦、篱笆,还是那在家里各司其职的一家三口,都那么漂亮且真实。
就仿佛他会仙术,将一家人连带他们家的院子,都用法术封存起来,而后化作了人们眼前的这套泥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