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天呀,你可真行!”查理笑得前仰后合,“军师大人,我该怎么说你好啊,你真的这么回答的?”
“有什么问题吗?”四分仪问。
“当然有,好好的送分题,你为什么交白卷啊?如果他说他好起来你就不会再做东西给他吃,这明显就是嘲笑你而已,你怎么能顺着他说呢?你应该告诉他不管什么时候都乐意给他做饭才对,”查理摇头晃脑地说,“还有那个毁灭世界什么的,你明知道不可能嘛,你只要说支持他就行了。”
“我当时没想那么多,我以为他在开玩笑。”四分仪回想起来也有点后悔。
“玩笑?你是钢铁直男吗?是直男就不会对头儿动心了,告诉你啊,喜欢的人都是要哄的。”查理说。
“你是说,涯也需要哄?”
“就算你不想哄,好歹照顾一下病人的情绪嘛,身体不舒服的人心理也是很脆弱的,你说话可长点儿心吧。”
四分仪犯了难,他擅长和人打交道,但从没和心上人打过交道。在他看来,被当作心上人的所有人都被赋予了某种自成一套的理性,可以让他们在现实世界的种种机缘巧合之间纵横驰骋。一想到要和自己的心上人打交道,即便对方是自己非常熟悉的涯,他手心里也冒出了冷汗。
与GHQ小规模合作的事进展很顺利,杨少将自然是唯利是图,涯的气质和智慧里确实有一种高瞻远瞩的东西,因此葬仪社的人也不反对。
等到病毒的事情初现端倪,第一批疫苗已经如同及时雨般洒落东京。
“但是现实很残酷,我们没有时间庆祝,也没有时间哀悼。”涯停了下来,让大家好好适应一下心情的变化。“毫无疑问,接下来还会出现更糟糕的情况,而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勇敢面对。所以请……”
这个时候,眩晕突然袭来。他跌跌撞撞,伸出手扶住桌子。后来他快要从眩晕中恢复过来了,不过因为他没怎么吃东西,所以眼前的世界突然变灰了。
他站稳之后,继续下达命令,但他的状况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看在眼里。
研二来到涯的房间,发现门开着,于是他直接走了进去。自来水“哗哗”流动的声音传来,涯正在浴室里洗脸。他咳嗽个不停,消瘦的肩膀也跟着颤抖,脸上幽暗的苍白变成了淡淡的栗红。唇畔有血丝,注意到有人站在旁边,他赶紧把血擦掉了。
“你走路为什么没声音?”涯抱怨道。
“你怎么咳得怪怪的。”研二用疑惑而探寻的眼神捕捉着涯的一举一动。
“肺|癌行了吧……”
很快的速度,连认真思考一下的迹象都没有就做出了回答,像是故意不让研二多想似的,涯飞快地挤出这句话。
他觉得胸口烦闷,肺脏似乎从体内被压扁,像是有谁的手伸进喉咙里想把肺整个扯出来似的。嘴里很难受,又酸又涩,还有点腥味。他的脸颊越来越苍白,发抖、牙齿打战,用力咬着下嘴唇。
“认真点回答啊,我可是很认真地在关心你。”研二拿起一块毛巾递给他。
涯突然猛烈地咳嗽起来,推开研二,好让自己尽可能整个向水池前倾,最后他痛苦地吐了口血。
“我的话不至于把你恶心成这样吧?”研二说。
“找我有事吗?”涯脚步虚浮地走到椅子边坐下。
“你身体不要紧吧?”
“不太舒服,所以你有话快说。”涯说。
“两件事。第一件,你不是让我查前段时间供奉院集团为什么被GHQ控制吗,这件事——”研二拖长声调,“我没查到。”
“出去。”
“等等,这是有原因的,连供奉院集团自己都查不出原因,我哪能查到?再说你让我查这个干嘛?”
“不查清楚,供奉院集团恐怕不会和咱们进一步合作。我猜这件事是因为供奉院集团本身运转存在漏洞,进而被GHQ控制了。我可不想背这个黑锅。继续查,”涯揉揉眉心,“还有什么事吗?”
“第二件和第一件有关,咱们不是和GHQ有合作项目吗?他们说要派几个人来负责这件事啦。”
“我早就告诉过他们,葬仪社和GHQ还是敌对关系,派过来的不能是做过对葬仪社不利事情的人。其实是想出个难题,不让他们派人来。怎么GHQ真的找到这样的人了?”
“三个人。少尉达利鲁•杨和大尉罗温•安德路,他俩好像为拯救东京出了力,所以GHQ选了他们。”
“还有一个是谁?”涯随口问。
“那个嘘界·巴鲁兹啥的,成天和咱们作对的那家伙。”
瞬间,地狱在脑海间浮现了。
视野模糊,视点难以固定,几乎要让身体一下子倒下去的愤怒沸腾起来,在那之前涯用力站住了。
“怎么了啊,你不会又要吐血吧?”
涯不理会研二,一把拿过他的信息面板仔细地看那条信息。
“反正是GHQ的军官啦,除了对付葬仪社,他和你还有仇?”
涯冷冷地回答:“在羽田的时候,他帮过我一个忙。”
帮忙开了个颅。
涯没把后半句说出来,突然想起在和杨少将谈判的晚宴上,嘘界那句意义不明的话。嘘界显然是茎道的人,这么说从那个时候起,茎道修一郎就知道他会和GHQ合作。不管他们在打什么主意,涯都不打算顺了他们的意思,更不打算让嘘界这种阴险的人待在葬仪社。
“回复他们,换个正常人来,否则免谈。”
涯声调背后的心智早就下定了决心。
“不用吧,要是你看他不顺眼,可以等他来了之后杀了他呀。”研二说。
这样能行吗?涯真的认真考虑了半秒钟。
“你还是听我说完吧,我不是说第二件和第一件事有关吗,他们也知道嘘界不合规定,所以说用情报交换啊,情报就是你让我查的供奉院集团被控制的原因,也就是那个漏洞。”
“怎么会?”
涯想不通,GHQ千方百计让嘘界到葬仪社到底有什么目的。而且和葬仪社合作的是GHQ,但是嘘界是抗体的人,这是不是能说明,杨少将和茎道修一郎联合起来,想要对付葬仪社?
研二在他眼前挥挥手:“你倒是说话啊,我要不要按你说的回复?”
“算了,拜托你找四分仪过来。”
涯没有不要这个送到眼前的情报的打算,但同时也没有和嘘界共事的打算,所以想和四分仪商量一下让GHQ换个人的事。
对此,四分仪客观地说出结论:“把情报给我们,说明他们对这件事志在必得,让他们换人不现实。我们现在也需要和供奉院集团进一步合作,不如将计就计。况且嘘界到葬仪社也是好事,至少他不敢再明目张胆地和我们作对,茎道也少了个出主意的人。”
四分仪考虑的涯也考虑到了,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心中却产生了对这个太过冷静的军师不礼貌的气愤。
“涯,你在听吗?”
听到四分仪不带任何感情的询问,涯用带着点不高兴的目光望着他:“不在。”
看着涯那凝重的表情,四分仪不禁失声笑道:“这件事有那么令人发愁吗?”
“真像是我的军师会问的问题。”
就在这的发言之后,涯那冷绿的眸子里闪出一丝忧郁的阴霾,他叹了口气终究还是妥协了:“就按你说的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