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讨伐大江山只有一月有余,鬼切与源赖光在一起商讨对策,他们这次面对的,不是那些普通的小妖,而是鬼王酒吞童子。
源赖光花名在外,鬼切知道,他也从不在意,反正只是各取所需,逢场作戏。
可每当他听见源赖光和室里传来女人清媚的声音时,他还是忍不住堵上耳朵。
他想杀了那些女人。
鬼切虽不了解何为情,可他知道情爱之事。他记得源赖光教过他,不可想,不可念。
距讨伐之日已时日不多,鬼切难以控制住自己身体中翻涌的杀气。思绪幽幽,竟不知不觉走到了源赖光寝室门前。
院内酒香四溢,灯影如豆。看来,今晚赖光大人并未唤女人作陪。
露水逐渐打湿了脚下的青石板,长街上也腾起淡淡的雾气。鬼切捏了捏被打湿的衣摆,正准备转身离开。鸟居下悬着的铜陵却响了起来,和着夜色发出泠泠声响。
大红色的和服用金线秀出猛虎和樱花,女子有一张素白又浓丽的脸,木屐缓缓移动,露处一段细白的脚踝,上面系着的铃铛发出脆响,她已经走到正门口,没看见梧桐树下的鬼切。
什么时候出现的啊……
正诧异间,女子衔着错金的烟管,在青烟中进了源家的大门。
作为家主,源赖光并不忌讳和女人逢场作戏,因为清俊的长相,即便忽略源家家主的身份,也有不少的小姐甚至公主主动投怀送抱。时常有不同的女人出入这个门,不过实在没有像这女子一样美艳的。鬼切见过杏原浓妆艳抹的舞姬,非常动人,像艳丽的晚樱。这女子虽美,却如同染血的长刀,刚才鬼切瞥到女子高高挑起的锋利眼角,她肯定不是大人的情人…可她是谁……
浓妆艳抹的女子来到源赖光的和室门前,拉开纸门,屋里只有家主一人,女子在门口跪坐下来,柔顺地低下头,露出白皙修长的脖颈。源赖光略略抬头看了一眼,仍自顾自地喝酒。
“我不记得今晚有唤人作陪。”屋内传来源赖光微醺的声音,轻轻挑动着鬼切的心弦。
“仰慕大人已久,今日特来作陪。”女子微微偏头轻笑,说不出的妩媚风流。
“今夜不用侍奉别的,过来给我斟酒吧。”
女子膝行到源赖光身侧,细长的手指拿起粗瓷的酒壶。靠近了源赖光才闻到,女子身上特殊的气味,清爽又略带辛辣,像山间草木的味道。源赖光一把抓住女子的手腕,她顺势就倒进源赖光怀里,轻柔地笑了笑,“不是说不用侍奉么?家主竟然如此口是心非。”眼中的秋波暗涌,涂着丹蔻的手指抚上源赖光的胸口。
源赖光轻笑,按住怀中女子的手。
“鬼切君!鬼切君您不能进去!”那下人阻挡不及,让鬼切直接冲入庭院,刀一横,直接劈开了和室的门,映入眼帘的,是那女人倚在源赖光怀里,自己的主人浴袍大开,手搭在那女人之上。
鬼切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怒气,戾气暴涨,直冲那女子而去,女子惊慌地扯上源赖光的衣袖,他却不为所动,注视着鬼切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在刀尖进一步逼近时,女子本来惊慌的表情骤然变得冷淡,本来白皙纤长的手指也锋利起来,赫然是鬼手的样子。源赖光将剩下的半杯酒喝完,仍是不冷不热的样子。“茨木童子?”
鬼炎烧过华丽的和服,取而代之的是鲜红的战袍。
茨木童子并不搭腔,闪退到一边死死盯住鬼切,眼里满是怒火,不知为何,鬼切觉得茨木童子对他简直是痛恨的,甚至超过了对源赖光的憎恨,最终化作一团黑烟,散在了和室之中。
鬼切转身便要去追,默不作声的源赖光终于有了动作。
“不必追了。”
“可是……”鬼切不能理解,毕竟茨木童子这是冒犯了源氏的尊严。
“只是试探我们而已。”源赖光捡起刚才茨木童子落下的一只簪花,攥在手中把玩。
“倒是你,打扰我和小美人的美事,不觉得很对不起我么?”
鬼切忙跪下来,刚才自己的确擅自闯了进来,想起刚才女子偎在家主怀里的柔弱姿态和源赖光此时散乱的浴衣,不知为何,鬼切觉得心口似乎被一只手捏住了,传来淡淡的钝痛和疲乏。
“那么晚了也不方便再召别人来,不如就由你来侍奉吧。”
四周昏暗无比,鬼切只能凭着月光辨认出源赖光的身影,忽然一顿,跌坐在了源赖光身旁。
鬼切感受着源赖光的指尖从脊骨滑下,一节一节叩问着,每当鬼切出任务紧张时,源赖光便会像这样抚摸他的脊骨,让他不再害怕。
腰肢在安抚下不再颤抖,两人多是在血腥的战场上相处,这样缱绻的时刻,源赖光不愿弄伤了他。
源赖光拿起酒壶,满满地斟了一壶酒,鬼切接过,一饮而尽。两人从未像这样共饮过,没有一句话,安静的看着屋外,一碗一碗地喝着。
鬼切渐渐的开始不省人事,嘴里呢喃着什么。看着身旁抖成一团的美人,俯下身去听鬼切一遍遍的呢喃,才听清所念之词为“主人”。
难道是在害怕自己吗?
“你在害怕什么啊……”,源赖光将一旁的腰带缚在了鬼切眼上,视我受阻,鬼切的身体竟真的渐渐停止了颤抖,嘴里依旧喃喃细语,隐隐约约的,已经听不到了。
“鬼切,我是谁?”
鬼切神志不清,回答源赖光的,只有醉酒的呢喃。源赖光玩心大起,拿起腰带开始逗鬼切那舵红的脸。
“鬼切,叫我。”
不知道是哪里在麻养,伸手却又抓不到,鬼切扭头想逃离,却被源赖光按住脑袋变本加厉,惹得鬼切皱眉求饶。两人这样摸爬滚打,一起摔在了榻榻米上。
源赖光带着食之味髓的餍足离开,轻笑着随手拿过一件白袍披上,起身走向门外。
他不缺情人,更不缺床伴,但从未有女人与他同床共枕一整夜。鬼切苦笑,打起精神整理整理,匆匆拿上打刀起身,踉踉跄跄走向门外。
“你要去哪里?”
鬼切一惊,被吓得跌坐在了地上。看着鬼切毫无防备却又强打着精神的样子,源赖光眼神一暗。
源赖光烧了一盆温水,从门外走进来。将鬼切带至榻榻米躺下,用温热的帕子擦拭着鬼切的的手脚。
鬼切看着烛光中的源赖光,竟变得有些痴痴的,任由源赖光摆布。
源赖光笑了笑,把绞了毛巾捂住鬼切的口鼻,哈哈大笑着走出了和室,仿佛他们根本不是什么刀与源家之主,他们本该是这样的至交挚友。
那一整晚,是鬼切最美好的回忆。鬼切至今想起,只觉得痛彻心扉。
何为情之禁忌?鬼切不愿去想,他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他的主人,便是他的世界。
阳光和煦,晨鸟啼鸣,木槿花香随着晨光,一起进入了庭院。源赖光并未叫醒隔壁的鬼切,自己更衣后吩咐下人备好牛车,去了安倍晴明的町中。
深秋已至,町中枫叶深红。宛如泣血的杜鹃,更像那个在枫叶中起舞的女人——鬼女红叶。源赖光一语不发,挥舞着手中的武士刀,砍向片片飘落的红叶。
“你对鬼切有这样的想法,为什么不好好说清楚呢?一大早不好好宽慰他,还找上了我,你让鬼切怎么想。”安倍晴明如白狐,笑着调侃源氏家主。
源赖光停下刀,看向安倍晴明。
“安倍,我求你。”
“什么?”安倍晴明一时反应不过来。
“护他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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