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 战

两日已过，源氏上下祭拜祖先，请祭品巫女跳祈舞，为源赖光一行人祈福。源赖光为历代家主中最出色的一位，族人自然不希望他战死在大江山，不求他击杀鬼王酒吞童子，只求他在战场上平安顺遂，毫发无损地归来。

鬼切跟在源赖光身后，随他一同出站。这两日过的甚是清净，源赖光不再叫他研习刀法，两人连一句话也没说上，甚至，连面也没见到，不是源赖光在阁中不见客，就是一个人不带任何随从出门。

一行人穿过朱雀门，直奔大江山。路上小妖众多，鬼火森森点点，可也倒是奇怪，竟无一个人上前挑衅。

鬼切只顾低头行走，他虽强大，至今从未见过比自己强大之人，可这凝重而肃杀的气氛却是他从未感受过的。一阵阵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震得他四肢发麻。

众人已拿出符咒开始结阵，可鬼切还未曾察觉，直到他愣头愣脑地撞上了源赖光。

源赖光轻轻叹息，用符咒隐去两人的气息和身形，掏出手帕擦了擦鬼切的额头，手指撬开鬼切紧握的拳头，用带着薄茧的指腹擦掉爱刀手心里细密的汗珠。

说不清的情愫在缓缓流动，心跳如擂鼓，鬼切觉得，这样似乎就过了漫长的一生，而他自己不知道，他看向源赖光的眼神，不知有多痴狂。

“怕么？”

“不怕，吾永为主人之利刃。”

森绿的鬼火星星点点亮起，打破了这短暂的旖旎。空气中酒香四溢，混着某种诡异的感觉向源氏一行人袭来。源赖光看向四周，一个身影从远处的森林中走出。

张扬的红发高高束起，背上背着个酒葫芦，带着张狂的笑看着众人的是……

鬼王酒吞童子！

鬼葫芦咬开了所有的结界，密密麻麻的小妖涌了出来，一眨眼的功夫便包围了所有人。鬼切挥刀，无视了那些小妖，直奔向鬼王。突然出现了一只带着浓烈黑炎的鬼手，径直打向鬼切，鬼切一个不留神，被鬼手掀翻在地。

源赖光结起鲜红的血阵，挡住了鬼切面前的黑炎，却在鬼手一捏的同时迸裂。妖力和着阴阳诀四散，将百里之内毁得寸草不生。大江山的小妖死了七七八八，源氏的阴阳师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茨木童子被众阴阳师的言灵缚住，再用血阵消退了黑炎，一时竟脱不得身。酒吞童子也被鬼切和源赖光共同压制，根本无力援助茨木童子。

胜负已定。

鬼葫芦被鬼切硬生生砍碎，而鬼切腰上也被鬼葫芦咬开一个口子，鬼炎腐蚀着伤口。而源赖光也浑身是血，倚着鬼切才得以站稳。

鬼王敏锐而狡猾，在最后一刻，仍聚出恐怖的妖力向源赖光袭去。鬼切毫不犹豫，挡下这致命的一击。

浓烈的妖气贯穿了鬼切的身体，连他的左眼都被一起炸开。鬼切忍住强烈的剧痛，拖住了鬼王的手臂。而酒吞童子却怔了一下，盯住了鬼切的左眼。

鬼王的血溅出，那嚣张的火焰滚落到满地的妖怪尸骸中。鬼切眼中一片血红，透过那血雾，那些尸骸渐渐变成了……鬼切自己！

“哈哈哈哈……鬼切啊鬼切，茨木说你忘了一切，没想到是真的。你以为源氏会护你一生吗？他想杀了你还来不及呢……”

鬼切一顿。

“死去的不是你，是你亲手屠戮的同族啊！哈哈哈哈……”

源赖光出刀，直接斩下鬼王的首级。鬼切再也忍不住，狠狠颤抖起来。

“鬼切！别听他胡说！！”

鬼手妖气大涨，带着黑炎抓向了源赖光，鬼切连忙将源赖光扑倒，自己受了那一爪。尘土飞扬，所见之地全部被夷为平地，茨木趁这个机会，带着小妖们迅速离去。

源氏的阴阳师死伤过半，剩余的留下来收拾尸首。源赖光被仆从扶了下去，只剩鬼切一人默默席地而坐。

黑炎带着妖力腐蚀着鬼切的伤口，鲜血汩汩流出。两条狰狞的伤口横在他白得似玉的腰上，像一朵染血的白槿，伤口过深，几乎将鬼切折成两段。

黑炎翻涌，可看见其中的森森白骨。鬼切本想取刀剜掉腐肉，可想起源赖光的话语，又只得作罢。便取来白布，裹在了伤口上。

死去的不是我，是我亲手屠戮的同族。

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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