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银梅花纹铜熏香炉里升起缕缕青烟,那是特供的京都淡墨樱香,烟气丝丝袅袅,浮而不落,晕染着眼前如画如诗的身影。
兰舟只任凭那浮浮沉沉的烟丝儿在鼻尖若有若无地飘过,此刻是连大气也不敢出一下,生怕呼吸间吹乱了傅棠末的刀法。
只见傅棠末手执攒金斜头刻刀,悬在木缘点准落脚处,细细落刀钻磨。
食指裹挟住刀口的方向,手腕发力控制力道。此刀法非彼刀法,不单单讲究的是一个“快、准、稳”,还有衔接度以及美观的落刀布局。
刀尖划过,只听一声细碎的“嚓”贯通了两道浅浅的凹槽,梨花木底座的白兔衔药图案便落成了最后一笔。
兰舟“小姐,你刻下的花纹太好看了,我竟是才知道你有这番雕工!你何时背着我悄悄学的!我现在都舍不得将这盏花灯送出去了。”
兰舟捧起两个巴掌大的花灯座,上面的雕刻纤细如缕,花纹玲珑精妙,栩栩如生。
傅棠末垂眸苦笑,她是何时学会这种刀工的?大概是她初时拜入师父门下第一年吧。
师父说,最见不得急性子的人犯蠢,要她第一年只学雕工。
她很勤奋,从好入手的蜡块到掉屑的碎木料,由绵软质地的松油石慢慢过渡到坚硬粗粝的普通石块,她一一着手,手指握刀着劲处被磨出血泡,她裹上药纱布继续雕刻。
毕竟,距离师父所规定的一年之期,还早的很呢。
他要磋磨她的性子,可以。可这样的挑战,还磨不掉她的心志。
她一向认为自己脾气很好,至少总该不是个急躁性子的人,要不她不会从容接受被父亲流放至此的荒唐决定。她更不可能接受,别人试图将她看作一个蠢人。
因而她只能满心澎湃地下了决心,却不动声色。
傅棠末“兰舟最爱什么动物?”
见兰舟对那木刻喜欢得紧,傅棠末便问道。
兰舟“小姐,我喜欢小动物。”
兰舟想了想,感觉自己的表达少了点意思,又补充道。
兰舟“就是动物小的时候的样儿。好比那小鸡刚刚落羽,黄绒绒的一团,连小嘴儿啄人也是柔柔的,大了些样子却是变了,那时我是有多远退避多远。”
兰舟“猫儿狗儿也一样,小的时候憨憨的,叫声也是奶声奶气的,大了却都凶起来了,有自个儿的主意了,我便也不喜欢了。”
傅棠末笑道。
傅棠末“兰舟是喜欢圆滚滚的小动物,向着你撒娇装可爱么?若是刻下来,倒是很有意思。”
兰舟听到傅棠末的话,顿时喜不自禁。
兰舟“小姐!你当真要为我雕制各种小动物!”
傅棠末接过兰舟手上快要甩掉的梨木底座,挑了挑眉笑道。
傅棠末“这个嘛,看你表现。”
要看表现?那能看到成品岂不就是无期了。
兰舟雀跃的神色顿时萎靡下来,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睛闪动着莫大的失望。
傅棠末“你且附耳过来。”
傅棠末朝兰舟招一招手,兰舟赶忙凑过去。
傅棠末“我这里现下就有一件事托你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