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菊堂中,祖孙长谈许久,言犹未尽。
韩中鹤“到底是那三家起的头,猛然横插一杆子,给的价刻意比我们高了一筹,先前与我们谈好的进货商家被他们这样吸走了三成。”
韩中鹤“如今搅和得我们行市里受损严重,年前一批提前囤积的货物陈放着,都卖不出去。”
像是位旁观者,韩中鹤面上看不出几分情绪。
韩老夫人“哦?”
韩老太太握住手边的扶手,坐直了身子。
韩老夫人“算而今,只是影响到城内几家丝绸成衣铺子么?”
韩中鹤“还有几家粟米黍物的粮油店也是门可罗雀。他们卖出的价格比市面上低好些,现如今容城里的百姓去的都是他们几家。”
韩中鹤顿了顿,慢慢道。
韩中鹤“这场仗起来势汹汹,只怕是同前几日末儿表妹那件事有几分关联。”
韩老太太不禁想起傅棠末的那双沉静的眼眸来,那日她的字字句句也是犹在耳畔。
傅棠末说她愿意认错,只是错处是在以为自己是一个人在战斗,却还是免不了将韩家也拖下水,共同承担韩府今后的怒火和敌视。
她以为,只是棠末丫头心知闯了祸,亟需一段向长辈请罪的措辞,可她到底是亲女儿肚里滚下的一团肉,她与她总是一脉相承。
于是那时,她便也借坡下驴,重重拿起,又轻轻放下。
只是那个丫头,她当真能够看得这般长远吗?她知道一旦韩家与顾家开战,便是不死不休了吗?
韩老夫人“这个我心里是有数的。自古都是将军不打无准备的仗,就算是没有棠末那件,他们也能挑起其他的事端来对付我们。如今容城里这好几家联起手来,花了这么大的手笔,定是早有蓄谋,并不只有抢我们生意和门路这么简单。”
眼前韩中鹤面上一派从容镇静,韩老太太定了定神。
韩中鹤“祖母说的是,顾家早在年前便悄悄盘下了城东几家铺面,暗自改换了其中的进出货源和接头地点,用的名头也并非以顾氏的名义。”
韩中鹤“本来他们此番行事极为机密,却在银票流通上露出了马脚,被我们底下的鼎亨票行顺藤摸瓜,查了出来。”
韩中鹤“只是那时我尚在江陵,信息通传终究是不便宜,只快传了书信让祖母小心察备。”
韩老夫人“哼,只怕是周全内外这一档便不得圆满,叫人钻了空子。”
韩老太太眼中迸溅出冷意,她捏了捏眉心道。
韩老夫人“千防万防,到底是出了差错,这阵子仗要打起来了,第一个便是少不得要自查自纠。”
韩中鹤凝眉。
韩中鹤“阵仗若是大了,怕是要打草惊蛇。”
韩老夫人“事态未明之前,必须想法子要保证敌人不知道我们知晓的事情,毕竟此时我们在明处,尚辨不出敌情,而他们在暗处,好做些动作手脚。有些事可以将错就错,有些事可以众人皆知,但都得是在我们的掌控之下。”
韩中鹤“祖母的意思是,让他们一直以为自己是捕猎的那只黄雀,殊不知我们早已布下一只罗网,叫他无意觉察间便撞网现形。”
韩中鹤手上的折扇有几下没几下地敲打着另一只手心,唇角慢慢牵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