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才过春寒,转眼便已是临近小满。人们感慨时日催人的同时,匆匆褪下了厚重的棉衣,换上了时下江南最流行的轻缎罗裳。
若说起风靡起自江南的轻缎罗,便不得不要提到如今容城里的大家之争了。
众人皆传,韩家在朝中有所依托,因此得以插手江南一带的水运,以及小部分沿途的陆上贩运。加之这多年来,底下渐渐收购了若干商行店铺,韩家的泼天富贵早已令人艳羡、遭人眼红。只是韩家贵在行事向来谨慎低调,极有分寸,又时常做些慈善之事接济百姓,民间风评总是有口皆碑。
而以顾家为首的容城世家,素来轻商贾而重门第。只是说是书香门第,也岂是寻常百姓所能想象到的富贵家资?果不其然,几大世家联起手来,容城的商界便是一派飘摇动荡。
几乎是一夜之间,韩家在容城的几家挂名铺子悄悄易了主,韩家的丝缎成衣被横空出世的轻薄廉价的轻缎罗裳挤压,韩家的粟米粮油也因更低的出价致使长期积货。
明眼人都说,韩家如今被围追针对,怕是纠起于傅棠末退婚一事落了顾府脸面。又或许要追溯更早,祸起于那日春雨打落不羡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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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城南门外驿亭边,有马蹄飞扬而过,翻腾起阵阵烟尘。
“吁!”两个年轻人勒了马,在一茶棚前下马歇脚。
郑公达“店家,我等返城路上口渴,特来讨一碗茶水喝。”
一个爽利的青年笑着上前作揖。
茶棚里是一老一少的爷孙两人勉力经营。
郑公达那年岁看着不大的孩子跟着爷爷以此营生已是许久,饶是怕生也将该忙的事情滚瓜烂熟了。
男孩拉开了大条板凳,抽出肩上搭着的抹巾擦了擦不存在的灰,无声地引着两位客人入席。
爽直青年闷下一大口茶水。
郑公达“呵!还是家乡的茶水喝着爽快。”
对面的青年卸下蓑帽,理了理沾灰的衣摆,才坐下喝了茶水。
郑公达“之渊兄,你就是比我讲究。也怪不得外头那些女孩子,都爱朝你的衣兜里又是丢帕子又是丢果子的!”
爽直青年打趣着,又向棚内的孩子招手。
郑公达“再要一碗!”
顾之渊“喝茶还堵不住你的嘴。”
端着茶碗的青年笑了。
顾之渊“老伯,最近城内可有什么新鲜事儿?”
伙计(路人)“倒是有的。”
茶棚老爷子拎来铁壶添水,想了想道。
伙计(路人)“听过路的茶客说,那容城里韩家来了一个外孙女,一来就看上了顾家大公子,强行逼婚不成就讹了两千两银子。顾府气不过,便联同郑佟几个世家,损了韩家好些生意。”
郑公达“噗!什么?”
爽直青年一口茶水喷出来,喝茶的青年忙拿了旁边的空碗回挡。
郑公达“你不在容城挺久了吧!”
喝茶青年一个眼刀子飞过来,爽直青年才突然回过神来,故意大声说道。
郑公达“咳,我是说那顾家大公子,不是外出求学已久了吗?怎么还闹出什么逼婚的荒唐事?”
喝茶的青年凝眉默然,先前收到的家书上,可是从来没有提到过有这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