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侣写真

艾米丽捏着裙摆转身时，鬓边银蝶步摇撞在镜沿，叮铃一声脆响。镜中少女眉尾描着细长的黛色蛾翅，眼下用珠光粉铺出半片流云，月白交领衫外罩着件水绿比甲，领口绣的缠枝莲随着动作轻轻晃。

“奈布，你看这个垂感——”她刚要回头喊人，就见玻璃反光里，佣兵正靠在妆造店的木门框上，指尖转着顶黑色鸭舌帽。他今天穿了件简单的白T恤，袖口卷到小臂，露出腕骨上那道浅疤，和店里挂着的大红绣裙、青碧罗扇格格不入，却偏偏没显得突兀。

“好看。”奈布的声音隔着几步远飘过来，尾音有点闷。他视线扫过艾米丽发间的珠花，又飞快落回她脸上，“比上次你试的那套红的顺眼。”

艾米丽弯着眼睛笑，伸手把垂到颊边的碎发别到耳后，指腹蹭到残留的妆粉：“那是当然，这套叫‘青芜’，你听名字就知道——”她突然顿住，快步走到奈布面前，踮脚抬手，指尖轻轻点在他锁骨处的T恤领口，“你今天穿得这么素，刚好配我。”

奈布下意识地抬了抬肩，又很快放松下来，伸手虚扶着她的腰，防止她站不稳：“配你什么？”

“配我拍情侣写真啊。”艾米丽说得理直气壮，晃了晃手里刚从化妆师那拿来的宣传单，“你看，他们家现在搞活动，单人妆造加拍一组情侣照，才加两百块。我刚问过了，摄影师说你不用特意换衣服，白T恤配我的汉服刚好，反差感多好看。”

奈布盯着她眼里亮晶晶的光，到了嘴边的“我不怎么会拍照”又咽了回去。他认识艾米丽这么久，最看不得她这样期待的样子——上次她想试试新出的马卡龙色口红，也是这样睁着眼睛看他，问他“会不会太甜”，结果他没忍住，买了整整一整套。

“行。”他点了点头，又补充了句，“别拍太久，下午还要去训练场。”

艾米丽立刻笑开了花，拉着他就往摄影棚走。摄影师早就在布景前等着了，见他们过来，笑着指了指身后的景：“刚跟姑娘说的，就拍这个竹帘背景，旁边摆了古琴和青瓷瓶，素净，刚好衬你们俩的搭配。”

摄影棚里支着两盏柔光灯，暖黄的光打在竹帘上，投下细碎的影子。艾米丽先走到布景前站定，按照摄影师的指导，侧身对着镜头，一手轻轻搭在古琴上，另一只手拢着裙摆，刚要调整姿势，就见奈布还站在原地没动，双手插在裤兜里，有点局促的样子。

“奈布，过来呀。”她朝他招招手，“你站我旁边，稍微靠近一点就行。”

奈布磨磨蹭蹭地走过去，站在她左手边，离她有半臂远。摄影师在镜头后喊：“帅哥再靠近点，挨到姑娘的肩膀就行，别那么拘谨——对，就这样，放松点，看姑娘也行，看镜头也行。”

艾米丽感觉到他的肩膀轻轻碰到了自己的胳膊，转头看他，发现他正盯着竹帘上的影子发呆，耳朵尖有点红。她忍不住偷偷笑，趁摄影师调整相机的空档，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他：“紧张什么？又不是第一次拍照。”

“上次是集体照。”奈布低声反驳，视线飘到她鬓边的步摇上，银蝶的翅膀随着她的呼吸轻轻颤，“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艾米丽故意逗他，抬手把那只银蝶步摇往他眼前凑了凑，“是不是觉得我今天特别好看，看呆了？”

奈布的耳朵更红了，伸手把她的手拨回去，怕她把步摇碰掉：“别乱动，掉了麻烦。”话是这么说，却悄悄往她那边挪了挪，肩膀靠得更紧了点。

摄影师抓住这个瞬间，按下了快门。“很好！姑娘保持这个笑，帅哥看姑娘——对，就这个眼神，特别好！”

接下来的拍摄顺利多了。摄影师让艾米丽坐在古琴前的蒲团上，奈布站在她身后，弯腰替她理了理垂到胸前的发带。他的手指很轻，碰到她发丝的时候，艾米丽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转头看他，刚好对上他低头的视线。暖光落在他的睫毛上，投下浅浅的阴影，平日里总是带着点冷意的眼睛，此刻软乎乎的，像浸了温水。

“别动。”摄影师的声音适时响起，“就这个互动，特别自然——好，再来一张！”

后来拍累了，艾米丽靠在奈布身边休息，看着摄影师回放照片。屏幕里的照片一张比一张好看，她穿着水绿汉服，笑眼弯弯，而奈布站在她旁边，虽然表情还是淡淡的，却总能在细节里看出温柔——替她扶着裙摆的手，悄悄护在她身后的胳膊，还有看向她时，不自觉柔和下来的眼神。

“你看这张。”艾米丽指着其中一张，照片里她仰头看奈布，他低头回应，竹帘的影子落在两人脸上，刚好拼成一片浅淡的光斑，“是不是特别好看？”

奈布凑过去看了眼，没说话，却伸手把她散落在额前的碎发捋到耳后，指尖不小心蹭到她眼下的珠光粉，留下一点细碎的闪。

“回去给你卸。”他低声说，视线落在她脸上那点粉上，没移开。

艾米丽看着他认真的样子，突然笑出声，伸手抓住他的手腕，把他的手按在自己脸颊边：“不用卸，留着吧，跟你今天的白T恤最配了。”

摄影棚的暖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竹帘的影子轻轻晃，把这一刻的温柔，悄悄框进了照片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