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闲的课程变得越来越奇怪。
从如何说话待人处事,到心理侧写人性的弱点,再到如何观察一个人抓住人的心理给出致命一击,等等等等。
李承平听的很认真。
李承乾听的入了魔,每一句话都要仔细推敲。
越听越觉得,范闲还是不要做敌人的好。
随着课程越来越深入,到最后听课的只剩李承乾一人——他认为这种课只能他一个人听,这简直就是太子提早登基的秘籍。
范闲也越来越随性,他有时候会带李承乾观察宫女太监,从种种迹象去推测他们最近的经历,根据性格说不一样的鬼话去猜他们的回答。
越来越有趣了。
李承乾毛骨悚然,他像从未认识过范闲。
范闲出使北齐,取得如此优秀的成绩,绝不是偶然。
“为什么要教我这些?”李承乾问出一直想问的问题。
范闲伸出一个手指摇晃:“不,不是你,是你们。每日我所讲内容都会手写一份送去老二那里。很公平,童叟无欺。”
李承乾震惊:“你写给老二!?”
“当然了。”范闲望着树上的桃花,已经是三月春风,离秋天还剩几月,这几个月不做点事怎么对得起自己。
“为什么这么做?”
“老二不想当皇帝,是你父皇给了他希望,推了他一把。”
“我们都懂。”李承乾思及小时候他们就被人离间,懵懵懂懂的年纪,就知道他们俩只能活一个,到现在快双十,所用手段越来越毒辣,看似结果快要分晓,“不得不争。群臣在背后推着你,父皇在前面引诱你。若不争,就失去了皇室的意义,我们都不想流放到边远的封地。”
范闲折了根枝条扔进水里,朵朵花瓣散开引了好几条锦鲤来啄,腹中的真气一点动静也无,他皱着眉头道:“有空你们见一面,我们好好聊聊。”
李承乾哪还等什么有空,又不用上班,自然是随时有空的,这几年庆帝手段越来越黑,几乎把他们二人放在火上烤,早就受不了了,从小受了腹黑教学,分分钟想要把他们敬爱的父皇从龙椅上拉下来。当即下午就叫了范闲,二人乘了一顶轿撵,去了李承泽府上。
李承泽正眯着眼睛对着那辣眼睛的字一个一个字辨认,然后用自己漂亮字体撰写一遍,看到他们俩,愣了一下。
“范闲你的字也太丑了!”他放下那一拓鸡爪字的纸。
范闲垮下了脸:“你嫌弃我!”
李承泽忙摇头:“没有!吃火锅吗?”
李承乾被他们俩弄得一头雾水,他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李承泽的手段他明白,搞不好牛栏街刺杀之类的事,就是他干的!
范闲看穿了他的疑惑:“老二性子冷,狠毒,我觉得不能与他为敌。”
李承乾深以为然。
说话间,案桌上已经多了一口小巧的锅,又陆续来了好几个菜,李承泽依旧蹲在地毯上,招呼着他们坐下。
李承乾有些呆滞,他都已经很久没有如此随意的与这位兄弟用过饭了,那厢范闲早就坐下来开始烫羊肉,一副主人的模样。
范闲看着他们两个,皇家出来的人个个都是豺狼,只是如今的境地,他愿意在他们身上赌一把,是赢是输都一样,反正都是皇子,死了谁那位高高在上的人就真的无所谓吗?
醉心于权,就能成为一具行尸走肉吗?
“大家今天把话说开。”他放下碗筷。
李承泽让谢必安在外守着,不许任何人打扰。
李承乾坐下后一筷未动。
“太子哥哥,这菜没毒。”李承泽不禁调笑。
李承乾板着脸道:“我不习惯如此随性。”
范闲看不下去这两位你来我往的太极,直戳要点:“老二不想当皇帝。”
“他说不想就不想?”李承乾不信。
范闲摇头:“我也不信。”
李承泽愣:“你们不信,今天来干嘛?”
“你想不想当皇帝都与今天这事无关,我觉得我们目的是一样的。”范闲把一盘肉扔进汤里,烟雾柔和了他眼中的冰刀,“把他拉下来。”
二位皇子皆是一震,不敢置信的看向他,这个念头他们每天都在盘算,却不会堂而皇之的讲出来,更何况去做!
“别告诉我你们不想啊!”范闲笑的促狭,“他在位一天,你们都不好过。”
李承泽只说了一个好字,便无下文。
范闲自然是不信的,一旦庆帝下位,李承乾名正言顺继位,李承泽刚刚说了他不想当皇帝,若是有意见即是觊觎皇位,为了符合人设,他只能说好。
然而他只说了一个字,这恰恰是不好。
李承泽机关谋算多年,早就上了瘾,如何能这么轻易放弃?
但是他必定会配合计划把庆帝搞下来。
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