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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学偶遇

意恐迟归

星期日是难得的休息日。小意并不是每一个周末都能休息的,滨海一中作为滨海市的一个对外窗口,它的升学率是检验市领导政绩的重要因素。而小意又是高三文科(1)班的班主任,所以,她肩上的担子很重。不过,因为昨天晚上约了古松勇,她已经把周末的工作安排妥当,只等吃完中午饭,休息一下,便赶回学校去。赵志杰医生仍然忙,有几个手术要做,一早就在微信里向小意致歉了。小意其实是无所谓的,一来,相识时间尚短,感情并没有升温到“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状态,二来,小意也忙,周末最渴望便是可以睡到天昏地暗,对于约会,实在是兴趣缺缺。

昨夜,昭莲一直在微信里问小意,那个在她茶馆里枯坐到半夜的男人是谁?他不动也不言语,就睁着眼靠在椅上,看起来很是失落。昭莲给他加了几次水,委婉地提醒他,夜了,要打烊了,可是直到凌晨三点多,古松勇才叹了一口气,结账走了。罗小意想,这一次应该是和那一段刻骨铭心的岁月彻底的切割了,无论当时是多么的痛苦,多么的伤心,时光消逝,始终都会逐渐痊愈,只留下永远的疤痕罢了,你若不触碰它,就丝毫感觉不到它的存在。

忙碌会使人忘却世间诸多烦恼,起码,对于罗小意来说,忙碌是她认为最好的一种生存状态。古松勇一段时间没有出现在她的生活中了,赵志杰偶尔不忙的时候,会在周末约上她随便逛上一逛,家里仍然是需要钱,但已经比刚出事时稳定了许多,罗小意很久也没开口向别人借钱了。

又一个周末来临。罗小意趁星期天休息时,要去书店找几本参考书,还要找几套高考模拟卷给学生做参考,所以,中午吃过饭,她就和父母打个招呼,出门去了。滨海是南方的一个沿海城市,一年到头基本上是没有冬季的,但到了秋季,常有大风。这天的风就很大,罗小意骑着小绵羊,头发被风吹得乱拂,时不时地刺着眼睛,又痒又难受,她不得不停下来,双脚撑地,准备重新把头发整理一下。

“罗小意!”一辆灰色的丰田卡罗拉突然停下来,一张圆脸从车窗上探出来,一把带着欣喜的女声叫着:“真巧,我找了你好久都没找着,居然在路上碰着你了。”罗小意暗暗吐了一口气,无奈地露出一丝生硬的笑容,淡淡地说:“是很巧,不过,我一直在滨海一中上班,你郑晓要找我,怎么会找不着呀。”“哎呀,我去学校找过你,但你留在学校的电话是职工短号,我打不通。去办公室找你吧,又好像不太方便,怕影响你,所以就找不着了。”郑晓爽朗地说着,并快速打开车门走了下来,一把把着她的车头说:“难得撞上你,找个地方坐坐吧,我有点事要拜托你呢。”

罗小意内心是抗拒的,因为当年的事,她欠了很多同学的人情,有的一直还不上,所以宁可逃避。另外,她和古松勇从初三开始到整个高中,都是同班同学,因此,同学相聚,无可避免的会谈起古松勇,而他,是她最最不愿触碰的伤口。

郑晓看出罗小意的心思,抓住她的车头不放,笑着说:“你走不了的,我今天难得碰上你。我真的有事找你。放心,从前的事,我一句不提,以前种种,我都忘记了。”罗小意没有办法,只能把车推上路边的停车区锁好,坐上了郑晓的车,任她带着,找个地方坐下闲谈。

郑晓性格开朗,有她在,气氛永远都是热热闹闹的。罗小意一路听她吱吱喳喳的说个不停,都是说些单位或生活里的趣事,果然是一句都没提起从前,罗小意很是感激。当年家里出事,她六神无主,匆匆忙忙结束了省城里的一切回到滨海来,处理好哥哥的后事,抢救尚在昏迷中的弟弟,应对厂里的大大小小的一堆烦恼,安慰丧夫的嫂嫂和失子的父母。郑晓是所有同学中第一个站出来的,组织捐款,还上门探望和安慰她的一家,私底下还借了两万给罗小意。虽然后来她因为要买房,罗小意从转卖厂房抵债的资金中抽出来还给了她,但这份情,罗小意一直记在心里。

因为是中午,又刚吃过饭,罗小意便让郑晓开车到昭莲的茶馆里去,一来可以给昭莲带来客流量,二来,这里的环境实在是很适合静静的呆着,谈什么事都方便。

郑晓找小意,其实就是为了亲戚的孩子调班的事。小意也表明了态度,调班很困难,因为她班上的孩子是整个高三级文科班中的尖子生,整个市的升重点大学的人数就靠文科(1)班和理科(1)班撑起来的,很多领导的眼睛在盯着呢!要插进去读,孩子的成绩很关键,并且要领导书面批准才行。如果从外校转入来,经过测试,达到入学标准,尚有可能插进去,但本校的,早已经过多次筛选,几乎已经没有任何可能性了。

郑晓听了,也没有任何失望。她笑着对小意说:“唉~都是人情债,没办法,我也尽力找到你了,对亲戚有个交待就行。”小意便顺着她说:“人情债是最大的债,当年我欠了很多同学的情,至今大多数都没还上,心里很不安,我不和你们联系,也是因为心里愧疚着,无颜面对同学们。”郑晓拍拍小意的手,叹息道:“其实很多人都明白你的苦处,人,总会有高低起伏吧,你也别太在意别人的闲言碎语,有空多和我们联系接触,倾诉倾诉,说不定可以疏散下你的不良情绪呢。”小意点点头,低不可闻地应了一声:“是”,郑晓又说:“加个微信,留个电话吧!我保证,不经过你同意,我不会将你的联系方式告诉其它人。”罗小意答应了。

分手之后,罗小意仍然赶去书店按计划买她的资料。她想:“滨海就这么点地方,逃避并不是办法,顺其自然吧,日子总会改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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