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亮皱了皱眉,靠在窗边压低声音:“爷爷不是说了吗?阿岚小姐不好惹,她手底下的人连沈氏都能吃下,咱们别硬碰硬。”
“硬碰硬?我看她就是躲在港大里装清高!”李明远的声音拔高了些,又赶紧压下去,“她不就是个研究甲骨的学生吗?凭什么让咱们李家低头?我看她那两个助理也没什么了不起,无非是会耍些手段——”
话没说完,他突然停住,眼睛亮了起来。李明亮见他这模样,心里咯噔一下:“你想干什么?可别乱来,爷爷说了不能碰阿岚小姐的人。”
“我不碰她的人,”李明远嘴角勾起一抹算计的笑,“她不是想安安静静读书吗?我就让她读不下去——港大历史系除了她基本没什么权贵子弟,他们还时常在校外有活动,我找几个社团的朋友去‘热闹热闹’,不用动手,让她知道港岛是谁的地盘。到时候她怕了,自然会主动找咱们李家谈。”
李明亮脸色变了:“你疯了?社团的人能随便找?万一被人知道了,别忘了还有个多先生在,他以前是驻港英军的安保,手里有多少人脉你知道吗?而且那里是港大!多少名门子弟的关系!”
“知道又怎么样?”李明远满不在乎,“我找的是油麻地的‘龙叔’,跟咱们家有旧交情,这点小事他还能办不好?再说了,他们就算查到,也抓不到我的把柄——我又没亲自去。”
他没等李明亮再劝,就掏出传呼机,按了一串号码——是龙叔的传呼机号。1993年的港岛,社团还活跃在油麻地、旺角一带,帮商户看场、处理些“难办的事”,只要给够钱,什么活都接。李明远觉得,只要能让阿岚服软,这点钱不算什么,更重要的是,他要让港岛商界看看,李家的子孙不是好欺负的,阿岚的那两个助理,也别想骑在他头上。
可他不知道,他刚离开茶水间,李明亮就赶紧掏出传呼机,给乐伯发了条消息——李明亮虽然也觉得阿岚不给面子,但他比李明远清醒,知道乐伯他们都不是好惹的。
去年沈氏的少爷找澳洲华侨社团压阿岚,结果没三天,沈氏的船运线就被查出“偷税漏税”,差点被海关查封,后来更是逼不得已将整条船运线让给了岚小姐。
乐伯收到传呼机消息时,正在湾仔的一间茶餐厅跟底下的人对账。1993年的湾仔茶餐厅还保留着铁皮卡座,桌上摆着酱油瓶和竹筷筒。乐伯看着传呼机上的文字——“李明远找油麻地龙叔,想骚扰港大历史系学生”,指尖在桌上轻轻敲了敲,脸上没什么表情,只对嘉善(甲三)说了句:“把李氏集团近三年的原料采购账拿给我。”
嘉善(甲三)推了推鼻梁上纯做装饰的金丝眼镜:“你是想查他父亲李安梁的账?”
“嗯,”乐伯端起面前的冻柠茶,喝了一口,“李安梁管了十年纺织原料采购,1991年那次从印度进口棉纱,报价比市场高了三成,当时我就觉得不对劲。现在既然他儿子想搞事,那这笔账也该清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