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花千骨没有反应,白子画收起横霜走向花千骨,“小骨在想什么?”花千骨躲避着白子画的目光,扯谎说,“小骨在默记剑法招式”。白子画挑眉,“你可都记清了?”
花千骨跪在白子画面前说,“弟子愚钝,只记了一半的招式,还请师父责罚……”白子画扶起花千骨,柔声说,“师父带着你做一遍。”
白子画召出横霜,拥着花千骨舞起他方才演示过的“镜花水月”。虽然这两年里学剑法时,有很多次白子画都像这样带着她,但这一次花千骨竟然觉得格外的紧张。
她大气都不敢出,后背贴着白子画胸膛的触感更是让她的心砰砰乱跳,手臂也酸软得使不上力。风吹起落在地上的桃花瓣,她好像还能看到那个穿梭在花雨中的白色身影。
看到花千骨像是累了,白子画不再带她舞剑,“小骨是不是累了?师父送你回房休息。”花千骨默默点头,跟着白子画走向她的那间小木屋。花千骨睡下后,白子画给她盖好被子,又坐在床边看了一会儿才掩门离去。
回房后,白子画坐在书桌前沉思。两年下来,小骨和他虽然仍是上慈下孝地相处,但他们完全不像昔年在绝情殿时一样尊卑分明。他从未惩罚过小骨,小骨也时常对他撒娇,给他讲笑话听。然而刚才小骨居然和他生疏起来,有意地躲避他。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但小骨的异常反应让他隐隐猜到,会不会是似曾相识的景象,触发了小骨多年前看他在江上舞“镜花水月”的记忆?想到这里,白子画挥手给画骨峰设下厚厚的结界,踏上横霜向长留方向飞去。
“青萝这丫头真是的,居然差点把我好不容易寻来的葵花凤头鹦鹉放走了,我要在这房间设结界,再不能让他们进来了……”笙箫默把前日刚捉到的鹦鹉放进笼子,环视了一周放置珍禽异兽的储藏室后,满意地转身离去。
走到销魂殿书房门口,笙箫默感应出身后来人是谁,便转过身懒洋洋地说,“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师兄怎么肯回长留了?”白子画从夜幕中显出身形,负手而立,“夜深了,我长话短说。师弟,我连夜赶回长留,是有急事和你商量。”
“有什么事让师兄这么担心?”停顿了一下,他试探地问,“是和千骨有关?”白子画手背在身后,低头踱步,“今日晚饭后我给小骨演示‘镜花水月’,刚开始一切如常,她全神贯注地看着我舞剑。过了一会儿,我发现她居然没有在看我,而是在低头想着什么。我朝她走过去,她目光躲躲闪闪,好像有什么事情要隐瞒……”
停顿了一会,白子画接着说,“朝夕相处多年,以我对她的了解,我猜测可能是我演示的‘镜花水月’触发了她的一些记忆。她应该想起了当年从太白一役回来时,我带她沿江而下,给她传授‘镜花水月’的情景。”
笙箫默凑近白子画,啧啧感叹,“江水悠悠,皓月当空,当年看到风华绝代的师兄舞‘镜花水月’,千骨那丫头不对你动歪心思才怪呢。”“师弟!休得胡言!”笙箫默心中一乐,师兄早已坦白对千骨的感情,怎么脸皮还是这么薄。有师兄这样的师父朝夕相对,千骨又是心思极其细腻的女子,怎么能不对他日久生情呢。
听出白子画有些生气,笙箫默收起笑容,“虽然我也对恢复记忆之事了解不多,但我同意师兄的看法,一些似曾相识的景象可能会让千骨想起之前的事情。我还在想,千骨记忆有复苏迹象,也许主要不是外力所致。千骨复生已有两年多,可能是时候到了,她的神识在自动归位吧。”
看白子画仍在低头沉思,笙箫默担忧地说,“师兄,你真的该考虑这个问题了。万一千骨很快恢复了记忆……”白子画轻叹一声,“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我只希望她不要离开我。”笙箫默安慰地拍拍白子画的肩,没有再说什么。
白子画召出横霜,“小骨一个人在画骨峰,我要快些回去了。劳烦师弟抽空叮嘱火夕青萝和幽若,让他们去画骨峰找小骨时,千万不可提及我和她的过往之事。”
白子画望向远方,“虽然她恢复记忆不可避免,但我希望能顺其自然,不要让这一天提前到来……”笙箫默点头,“师兄放心吧,明日一早我就传音给他们。”听到笙箫默的答复,白子画御剑而起。
看到白子画飞向绝情殿的方向,笙箫默感叹,师兄他还是留恋绝情殿的吧,毕竟那是他和千骨相知相恋的地方,也是他的家啊……
白子画在花千骨手植的桃花树下站定,收起横霜,走向书房。房内干净整洁,所有物品都在原位,想必是幽若时常上来打扫。他先是从书柜最上层取走最后一瓶桃花酿,又走到卧房,在角落的柜子底层翻出一个桃木匣子,放入墟鼎。
虽然小骨的“山有木兮木有枝”他一直贴身带着,但他还想时常翻看小骨在绝情殿时的画作。不仅因为画里都是他,那一笔一划皆是小骨用虔诚的心和满心的爱意勾勒而出,更是因为这些画作是他们昔日相伴绝情殿上的美好回忆的证明。白子画走到花千骨卧房门口,看到一切如常,便御剑飞离长留。
观微看到花千骨仍在熟睡中,白子画满意地勾起唇角,加快了御剑的速度。他在画骨峰院里站定,收起横霜。虽然去长留一趟,往返路途遥远,但白子画并不觉得疲累,傍晚花千骨的异常也让他无心打坐调息。他走到桃花树下的石桌前,坐在石凳上。

满月高悬中天,洒下一地清辉,更衬得白子画白衣胜雪,出尘脱俗。白子画从墟鼎取出桃花酿酒瓶和一个酒杯,自斟自饮起来。